莱茵却没有笑,只是淡淡开口:「不,还差最后一步。」
刚从皇家陵园回来,莱茵甚至没来得及回府。
他在皇宫偏殿被侍从地扯下沾满雨水的黑色丧服,将象征帝国最高统治者的礼服一件件换上。
他指尖的微微颤动,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体内翻腾的肾上腺素。
他一边让侍从扣着最后一道扣子,一边低声催促:「快点。西蒙斯到了吗?
监察院那群人呢?」
侍从战战兢兢地点头,替他披上肩坠,莱茵迈步朝御宸厅走去。
当他推开御宸厅的大门时,雨声与风声仿佛瞬间被隔绝在外。
这座神殿般的厅堂空旷肃穆,穹顶高悬的幽蓝火焰照耀着大理石地面,却不给任何人带来温度。
墙壁两侧矗立着十二块巨型遗徽:龙息城的破碎龙盾、幽风岭的残月长枪、
铁堡骑士团断裂的战盔————
它们像沉默的巨人,从高处俯瞰着这个渺小而野心勃勃的篡位者。
最高阶梯之上,整块黑曜石雕刻成的皇座隐没在阴影中。
莱茵擡头望了它一眼,那是他渴望了半生的位置。
厅内八大家族与文武百官齐聚,所有目光齐刷刷落在莱茵身上。
摄政王已死,帝国需要新的舵手。
而所有人都知道,此刻走入御宸厅的年轻皇子,纵然皇帝尚未归朝、帝国王座名义上仍空悬,他依旧把自己视作那柄迟早会稳稳插入龙座的剑。
但御宸厅下方,新月长桌的八个核心席位显得格外凄凉。
那是象征帝国最高贵族权力的八把椅子,本应在重大决议时座无虚席,如今却只坐着五个人。
西蒙斯公爵端坐最前,满面红光。
他在席间不断起身,与周围的文官低声交谈,仿佛今晚是他亲手筹备的庆典。
他是莱茵死忠,他押宝押得最彻底,如今也最得意。
迪亚兹公爵身着监察院深纹长袍,神情阴鸷。
他的家族世袭权还在皇室手中,任何风向,他都得紧盯着。
霍尔登家族的代表憔悴得像一截半枯木。
他们的家长欠着财政部一大笔旧债,不来便是死路一条,只能硬着头皮坐在这张象征帝国权力的桌旁。
贝雷斯家族的代表则不断抚摸袖口,脸上写满了犹豫。
他们是最典型的墙头草,风往哪边吹,他的膝盖就往哪边软。
如今他出现在这里,只因为大势似乎已倾向四皇子。
卡拉迪家族的代表没,当年被先帝亲手清洗、并被剥夺贵族议会永久席位的家族,如今却因为四皇子为了凑足八席,而被临时恢复名录。
端坐在最末的席位上,神情恭谨,至少表面上显得感激。
而三把空椅子,如同墓碑一般提醒着所有人:
卡尔文公爵毫无动静,连驻帝都的代表埃莉诺都提前撤走了。
雷蒙特公爵,二皇子派的中流砥柱,未到。
埃德蒙家族,北境名存实亡,而路易斯————也未派任何使者。
空席本身,就是一种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