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阵痛都是一次告别,像雨水逐滴浸透秋天的土地,他接受它,就像接受秋去冬来、四季更替。
但那位常来的年轻人显然不那幺想,反而增加了换药频率,坚持不懈地重复着揭开、扎紧的流程,抓住清醒间隙喂进酸苦的药剂,将一瓶又一瓶液体注入身体。
从他口中得知,素未谋面的主治医生,也是修道院的院长,正夜以继日地改良药物,试图征服这股致命的热量。
说实话,使用体验并不算太好。敷上后,新的疼痛——不是原本的胀痛——而是一股隐秘的刺痛,伴随着介于烧灼与冰凉之间的矛盾感觉,在伤口徘徊不去,时而引起些瘙痒。
药物带来的感觉如此怪异,让本就漫长的清醒时间更加难熬了。
他烦恼于医生无休止的努力,直到发觉梦境的疆域逐日减退,清明的意识返注颅脑,涨满了白昼。
有一天,饥饿来得比平时早些,他下意识张口咀嚼,吞咽微烫的咸粥,未完全化开的粗盐被牙齿磨碎,味蕾为之震颤,像婴孩第一次品尝母乳外的食物。
擡起手臂时,疤痕如绳网般勒着重新学习运动的肌肉。手掌握拳,指节僵硬地发出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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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几天,双腿从麻木中苏醒,生疏地屈伸,第一次踩上地板。
照护者搀扶着他,一寸一寸地直起腰,气喘如牛、心似擂鼓,但每一次都更深、更有力。
当他迈着笨拙、迟疑的脚步走出病房时,每个见到的人都报以极惊诧的目光。
那种目光洗礼着泛白的疤痕,伴随他经过粉刷一新的走廊,在楼道间频频投来,间或紧跟着试图扶住他的援手。
他拒绝了帮助,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下楼梯、走出这座从未见过全貌的建筑,站在庭院灰翳而刺眼的天光中。
扑面而来的喧闹冲淡了寒意。平时封闭的修道院里不知怎幺挤满了居民,孩子们高举着花花绿绿的圣象板画,嘴里叼着饼干。
年轻的修士们分成几团忙碌着:修剪植被、捡拾品相完好的常青藤,布置各种饰品。
更多的则是在维持秩序、分发各式小物件,时不时腾出手来,从银盆里鞠一捧圣水洒向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