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5章 心在深山

只是在此之前,刘继隆还是需要先解决东北和西南两个方向的人口问题。

想到此处,刘继隆放下奏表,头也不回的对西门君遂吩咐道:“告诉广东布政司,令人快马将各类作物种子在当地种植,种植的方法在偏殿书架第三层的《农政新书》中……”

红薯玉米和土豆等作物都需要脱毒种植,虽然记忆已经模糊,但刘继隆还是记得自己前世小时候是如何跟随家中长辈种植这些作物的。

好不容易弄来的作物,可不能毁在不懂种植的人手中。

《农政新书》是刘继隆很多年前便已经写下的书,其中包括了美洲这些新作物的种植方法,以及如何在本土筛选良种、育种,制作为食物的各种方法。

在朝廷的大力推广下,这些作物几年后就能培育出能适应本土种植的良种,再往后就只需要将这些作物推广到山地较多的云贵、东北山区就行了。

这个时代的东北平原还是沼泽,想要开垦还是太难了,倒是辽东和朝鲜半岛北部的那些山地丘陵十分适合种植这些作物。

至于将这些作物推广到其他地方,那自然要适当推广,但也不用当成头等大事来推广。

米麦终究是汉家的主要粮食来源,红薯土豆和玉米的产量高低不一,除了红薯外,其它两样作物的亩产也就和粟麦相差不多。

若非如此,清末的三大作物种植面积也不会那么小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眼看着云南收复大半,海外作物也带回了本土,京察更是在如火如荼的进行。

一时间,刘继隆只觉得自己肩头的担子轻了不少。

如今是洪武十二年,自己已经五十有二了,虽然外貌上依旧看上去不过三十五六,但身体实打实的已经感受到了时间的力量。

现在的大汉,只需要按部就班,似乎就能按照自己定下的路线,跨过历史上数百年的弯弯绕绕。

“朕有些乏了,奏表等午休过后再处置吧。”

“是……”

见刘继隆说自己有些累了,西门君遂当即便跟着他走下金台,送他去偏殿休息的同时,令人将《农政新书》抄录并发往岭南。

时间不断过去,在刘继隆感到疲惫的同时,京察的事情也闹得越来越大……

这场由刘继隆亲手点燃,刘烈执炬的京察大火,已烧到了最炙烈的关头。

如今火势最凶、最难以掌控之处,莫过于陇右与东畿。

距离洛阳千里之外的临州狄道城,作为大汉龙兴之地的城池,它此刻全然失了往日的熙攘与尊贵。

三月春风卷起的不是沙尘,而是满城的肃杀之气。

长街之上,时有着扎甲的北衙骑兵护送着马车隆隆驶过,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的声响。

百姓们纷纷低着头快步行走,而左右坊墙内的贵人们,则是藏匿在酒肆的二楼与楼阁之中,咬牙切齿的看着北衙骑兵押送马车向城外走去。

“这又是谁家府上?”

“是华阳县伯家阿舅!听闻藏着百顷田产不放籍,还纵着恶奴打杀了三户庄户……”

“嘶……这是月里第几家了这是?”

“如此频繁,哪还算得清……”

“哼!自打二月里殿下坐镇狄道,城里有头脸的勋臣送走多少拨了!”

“猪犬的家伙!真要绝了某等活路不成?!”

“朝堂呢?没人往御前递奏表么?”

“自然有,但此事本就是圣人纵容,相公与公侯们又如何阻止……”

身穿锦袍的十余名青年聚集在楼阁雅间,话语声中充满了恐惧,以及对于刘烈赶尽杀绝的恨意。

在他们看来,这世道何人不贪?

他们的父辈跟随陛下征战天下,如今天下太平了,他们只是稍微利用手中权力,牟取些许利益,如何会被如此严惩?

他们恐惧,但恐惧的背后是不甘心,而这种不甘心则化作一封封求情的书信,先后送抵曾经的王府,如今的行宫。

“殿下!”

行宫内,张承业脚步匆匆走入堂内,而堂内坐着的刘烈却面沉如水。

他此刻正听着属官逐一禀报今日查抄的数额与捉拿的人员,手中那支朱笔却悬停良久,直到张承业走入堂内,他才抬头看向了张承业:“何事?”

“洛阳又有三封书信送至,是安昌郡王、张掖郡王和……”

“放着。”

不等张承业说完,刘烈便开口将其打断,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

张承业叹了口气,随手将书信放在那已经堆了十数封未曾拆阅的信函上。

“继续。”

刘烈看向前方正在禀报的属官,属官则是连忙开口禀报。

刘烈一心二用的听着,同时翻阅手中案例,至于那些书信……他不是不看,而是不必看。

经历过京畿道京察的事情后,他对其中内容早就心知肚明,无非是陈情、求饶,或以旧功相胁。

对于这些书信,他不必看,也不能看,因为若是看了,他原本平静下来的心便会乱。

他知道,自己在这陇右每多待一日,在狄道城每查抄一家,案头的书信便会加厚一分。

只是为了自己的地位,哪怕无数人前来求情,他也绝不会看。

昔年他在普宁县吃的苦还历历在目,如果今日妥协,那日后他成为皇帝后,是不是还要与这些勋贵不断妥协?

他有张淮深、张昶、曹茂等人的支持就已经足够,若是身后的勋贵太多,那便会重演东汉豪强之乱。

这权力只能是他的,是他们刘家的。

旁人若是想要以功挟持,继而与刘家平分权力,那他就该死!

刘烈沉着脸在桌上案例写下“斩”字,面前的张承业看了看这份案例犯事之人,不由冷汗直冒。

尽管只是建议,但京察的三司官员基本都可以视为刘烈的手下,刘烈既然写了斩字,那三司的官员肯定也会按照这建议判决。

张承业深吸了口气,心道自家这位殿下,日后恐怕会是个杀气不轻的皇帝……

“罪加一等!”

“郭崇韬,汝是什么猪犬的东西,也配审判阿耶?阿耶是勋贵之后,功臣之子!!”

在刘烈冷酷京察的时候,身处洛阳,奉命京察东畿的郭崇韬比之也不遑多让。

他手持《大汉律》与《考成法》,行事毫无转圜余地,不管是什么品秩的勋贵老臣,他通通不管。

面对面前叫嚣的锦袍男子,郭崇韬更是冷笑道:“《大汉律》明载:侵田过五十亩者流,殴伤人命者斩!”

“汝侵田三百亩,毙命两人,可怜栎阳县伯随陛下征战天下,好不容易得了爵位,如今竟要被汝等禽兽不如之辈牵连去爵……”

“汝如此对不起栎阳县伯,某斩汝又有何可愧疚?”

郭崇韬冷哼同时,目光看向旁边属官:“栎阳县伯之子孙靖,定罪当斩!栎阳县伯去爵留职!”

属官冷汗直冒的记下郭崇韬的判例,哪怕只是对三司的建议,但也足够栎阳县伯去爵留职了。

纵使已经习惯了自家主官如此铁面,但每每见到他处置这些勋贵,属官却还是忍不住心虚。

这些日子里,无数勋贵高官向郭崇韬求情,但他不仅驳回了所有求情,更是下令深挖细查,将许多试图掩盖的陈年旧案、官官相护的勾当一并掀出。

一时间,东畿官场人人自危,郭崇韬“郭阎王”的名号不胫而走。

他的名号不断传播,但名号背后却是无数勋臣高官倒下而成的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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