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高骈迁徙几十万江北百姓进入湖南,并将其安置湖南,不断开荒扩展耕地的治理,如今的湖南农业已经发展得相当不错。
湖南的发展,则是将决定了能迁入多少人口进入岭南,因为以岭南道的情况,肯定是养不活大量迁入人口的。
在开垦荒地变为良田之前,岭南道迁入人口的口粮,只能靠邻道供应,即江南西道下的江西、湖南。
有高骈在湖南打下的基础,刘继隆只需要让湖南、江西两处地方恢复生产,就能开始大举迁徙人口进入岭南。
想到此处,刘继隆缓了口气,侧目看向正在记录起居注的敬翔。
“朝廷派出的官吏,如今都抵达何处了?”
面对这个问题,敬翔不假思索的作揖道:“淮南道的三千多吏员都调往了江南,朝廷派出的新募官吏则是刚刚进入淮南、江陵境内。”
“最少还需要一个月时间,这些官吏才能抵达派遣之所,为朝廷控制好山南东道和山南西道。”
“此外,还有一批八百五十名官员,三千名吏员的队伍刚刚派出不久,派遣之地是尚未收复的岭南道。”
刘继隆闻言皱眉,忍不住质问道:“马上就要入夏,现在派他们进驻岭南,他们能适应吗?”
敬翔见他不高兴,连忙解释道:“这其中官吏都是朝廷此次在江淮选拔的庶族子弟,应该可以适应岭南的气候。”
在他解释过后,他又主动向刘继隆提议道:“殿下,治理岭南,最好还是以湖南、江西及岭南、福建等处百姓为主。”
“臣以为,是否可以在当地开办官学,亦或者选拔庶族子弟?”
他将开办官学放在前面,但他知道,自家殿下不可能等五年时间,所以他更推荐选拔江南的庶族子弟来治理岭南。
“此事暂且搁置,等收复了岭南,将那些藏起来的家伙都处置了,再行选拔也不迟。”
“是……”
见刘继隆有自己的想法,敬翔便不再多说什么,而这时刘继隆又拿起另一份北边的奏表,望着其中内容不断皱眉。
正月初二,李思恭率党项诸部过黄河,准备前往漠南驻牧,但被张昶、郑处率军所拦,双方在胜州滩交战,安破胡率军绕道党项诸部身后发起突袭,党项诸部阵脚大乱。
李思恭率平夏、东山两部六万余人突围,渡过黄河前往定襄,为李克用率兵接应后撤往漠南。
野利、费听、往利、颇超、米擒、细封等六部被围剿覆灭,汉军俘胡十二万口,牛羊马匹五十万之多,河南地党项诸部自此不存。
战果很喜人,但却被李思恭带着党项诸部中实力最强大的平夏和东山两部突围。
按照两部的实力,他们最少还能拉出万余骑来不断犯边,这对于日后的新朝来说是个威胁。
“李思恭、李克用……”
刘继隆呢喃着这两个名字,只觉得自己似乎天生与姓李的犯冲。
不过只要新朝开泰十余年,他就能将更先进的火器技术运用到军队上。
届时北方的胡骑对于中原的威胁将逐渐降低,虽然不至于终结胡骑威胁,但却能将用兵成本不断降低。
只是可惜,本来刘继隆是想把李思恭交给郑处、张昶解决,以此让他们累积更多功劳。
现在虽然也累积了功劳,但没能彻底捣灭党项,二人的功劳便没有想象中那么大了。
他长叹一口气,不知道是在叹郑处、张昶,还是在叹李克用与李思恭。
好在不管怎么说,自己总算把悬挂在关中头顶近百年的党项问题给解决了。
不过对于李思恭和李克用,刘继隆还是得想办法抑制抑制他们的发展。
想到此处,刘继隆便对敬翔开口道:“敕令,以河东都督安破胡为主,关内都督张昶为副,以其抽调两道各自两万兵马,不日北征漠南李克用、李思恭所部。”
“臣遵令……”
敬翔恭敬应下敕令,刘继隆则是在吩咐过后不再言语,而是提笔沉浸到了各类奏表的内容之中。
在他沉浸理政的同时,前线汉军的兵锋也在不断地向南边前进。
正月二十二日,李阳春收复潮州,王重任退往循州。
二十八日,曹茂攻破连州,邝师虔率百姓与残军退往浛洭。
二月初一,王建接连收复桂州、昭州,鲁褥月只能退往柳州,同时在蒙、象、富三州修筑城墙,企图在此地挡住王建兵锋。
二月初五,高骈敕令邝师虔与其合兵,率军四万撤往广州北部门户的清远城。
初六,李阳春拿下循州门户海丰,大军挺进归善城。
在时间不断推移中,伴随着丢失的州县越来越多,南唐军队的军心不可避免的动摇了起来。
此时没有人再开口要与汉军决战,而是在想怎么保全自身。
军队的变化被高骈看在眼底,他自然清楚众将所想,但他并未干涉众人。
只因为随着时间推移,南岭山脉也渐渐开春化冻,汉军很快便要吃苦头了……
“额啊!!”
“直娘贼!怎地如此恐怖!”
“王三郎,你背上那么多虫,你自己难道不知?!”
凄厉的惨叫声在南岭山脉南部响起,王式口中的恐怖,也随着时间走入二月后开始出现。
但见负责伐木开道的民夫身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山蛭。
这些山蛭依附在他的背上和腿上,一个个的不断涌动,从他体内吸取血液来成长自身。
那密密麻麻的山蛭看得人头皮发麻,四周民夫纷纷退回到了后方官道上,几乎每个人身上都发现了数量不少的旱蚂蟥。
“不要动手拔,等着!”
在汉军将士手足无措的同时,王式却不知何时从后方赶来。
在他的呵斥下,在此地的数百民夫纷纷停下手中动作,而兵卒们则是连连后退。
王式翻身下马,带着陈靖崇与诸将看到民夫身上那恐怖的模样后,立马与左右吩咐道:
“用盐水洒在他们身上,稍后这些山蛭便会自行脱落。”
“莫要生拉硬拽,若是惹得出现伤口,必然会风邪入体。”
“待山蛭脱落后,口嚼凫公英(蒲公英)敷在伤口上,好的更快。”
“将这个办法都告知三军将士和民夫们,每日浸泡衣物的盐水要更浓些。”
在王式的吩咐下,很快有人寻来了盐水,将盐水慢慢洒在这些山蛭身上后,但见它们顿时变得扭曲,随后如果子般从人体表面脱落,在地面不断挣扎。
“有用!”
陈靖崇连忙看向王式,王式却波澜不惊道:“日后前军常备盐水,以便随时救治民夫。”
“是!”鹿晏弘作揖应下,随后王式便对民夫们说道:
“凡是被山蛭叮咬的民夫,每日多发五钱。”
“王使君大恩……”
原本还有怨言和后怕的民夫们,在听到工钱从十钱涨到十五钱后,顿时也不再埋怨,纷纷赞颂起了王式。
王式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带着人翻身上马,离开了这伐木扩道的地方,重新回到了后方的营盘处。
随着他们返回,军营中很快便得知了山中有一种山蛭,看上去比蚂蚁还小,但却能一下子跳好几寸高,随后钻入衣袍之中,在人身上依附吸血。
有的人还讲述了那些民夫整个背部都被山蛭密密麻麻占据的场景,听得人头皮发麻,原本那些还自视甚高的将领,此刻也渐渐感到了后怕。
眼见将领们都知道了岭南的恐怖,王式这才重新召集将领,重新下令道:
“凡大军所过之处,杂草野草尽数焚毁,衣物要浸透盐水,身上常备一壶盐水与凫公英。”
“平日不得食菇,岭南山菇,与江淮各不相同,形似而剧毒者甚多。”
“普通塘兵若是巡塘结束,须得焚毁衣袍,以热盐水擦拭身体后,方能归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