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刘继隆略微沉思,继而说道:“看样子这李克用是准备吞併漠南诸部,然后再打回来。”
“要出兵討击他吗?”曹茂询问。
对此,刘继隆则是摇摇头:“先解决中原的饥荒,明年再出兵攻打江南。”
“还有几个月,关西的学子就要毕业了,届时便有两万多学子供我们治理地方。”
“两万吏员,差不多可以治理好整个江南了,战事也不必继续拖下去了。”
明年出兵,看似有些著急,但刘继隆为天下一统准备的关西学子即將开始长达五年的陆续毕业。
只要刘继隆想,剑南道的粮食便可以通过水路抵达夔州,在此卸货走陆路绕过三峡,再於江陵重新装船,运至江南。
这么做,沿途损耗將高达四成,但起码也有六成粮食运抵江南。
正因如此,刘继隆攻打江南,所用到的北方粮食並不多,但这么做有个前提,那就是得速战速决。
长江以南地形复杂,如果陷入僵持战,那肯定不利於朝廷。
儘快收復南方,结束战乱,才能得到更多的人口,避免更多人口牺牲在战爭中。
收復江南后,刘继隆便可以好好治理天下,等待日后出兵收復四方了。
“殿下,河阴县到了。”
忽的,马车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刘继隆听后开口:“停车。”
在他的示意下,马车缓缓停下,而刘继隆也起身走下了马车。
在他走下马车的同时,展现在他面前的是成片的粟田,但田间的粟苗都有些萎靡不振。
这是大旱带来的现象,但好在河南三镇早就被刘继隆治理了两年时间,该有的河渠都有。
虽然无法让粮食丰收,但保住百姓的口粮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望向田间不断踩踏水车,將河渠內水引入田间土壑的百姓,刘继隆深吸口气。
“敕令,今罗受灾各州县,尽皆免秋税。”
“是!”曹茂似乎已经猜到了自家殿下会这么说,连忙应下。
在他应下过后,他立马就对不远处的別將吩附起来,派快马將敕令送往洛阳。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回到刘继隆身旁,作揖询问道:“殿下,我们现在是要回洛阳吗?”
“不!”刘继隆摇摇头:“我们就在河阴待著,哪也不去。”
曹茂不解,但还是按照刘继隆的吩附前去操办,在河阴县清理出了个比较乾净的院子。
刘继隆没有继续乘车,而是骑马走入河阴县。
沿途他能看到不少在大旱之下,不断穿梭田间,为作物浇水的百姓。
来到河阴县外后,县外的集镇中则是生活著许多身材消瘦,满身泥点的百姓,
哪怕天降大旱,可他们的精神头依旧不错,而这一切都是来源於朝廷不断平抑粮价的结果。
往年旱情,朝廷鲜少会管他们这些百姓的死活,而今虽然没有改朝换代,但主政的人却换了一批。
关西的官吏虽然会在语言上和关东百姓有些分歧,但整体来说却比之前世家豪强把控衙门时好多了。
起码在都察院的威胁下,地方官吏明面上还是得维持些体面,该賑灾賑灾,该放粮放粮。
曾经唐廷治下的苛捐杂税不见了,地方衙门上门放贷的情况更是数年不曾听闻。
哪怕老天不赏饭吃,但日子总归过得下去。
走入城內,刘继隆所见百姓大多穿著旧衣,虽说陈旧,却能遮蔽身体,比起曾经的衣衫槛楼要好了太多太多。
他有意打探消息,但他所过之处,几乎所有百姓都会注意到他,这让他只能寻了个酒肆,派曹茂去打探消息。
虽然是酒肆,但由於刘继隆朝廷为了应对饥荒而下达禁酒令,故此酒肆中只有胡饼肉菜,並没有酒水。
相比较已经將铁锅运用十分熟练的关西地区,关东的酒肆还没有接触到铁锅炒菜,主要食物还是米粥与胡饼,以及炙肉和膾鱼等食物。
对於膾鱼这种类似生鱼片的食物,刘继隆还是比较抗拒的,因此他只是点了碗羊肉汤和胡饼。
“这胡饼现在都涨到五文钱一个了?”
刘继隆拿著菜牌,好奇询问面前的伙计,而这伙计的眼睛细小而长,看上去似乎有胡人血统。
对此刘继隆倒是不觉得奇怪,由於大唐喜欢將归附的异族安置在河南、淮南等地,因此河南、
淮南拥有许多胡汉混血的百姓。
在这其中,蔡州被安置的胡人最多,胡风最盛,因此当年秦宗权下令吃人时,蔡州许多胡兵並没有那么牴触。
不过如今的蔡州百姓十不存一,大部分胡兵都跟著秦宗权在洛阳被处决了。
“毕竟闹著大旱,此前胡饼倒是只要一枚钱,如今却涨到五枚了。”
“听那些粮商说,今年秋收怕是不行,届时这胡饼恐怕还得继续涨价。”
伙计低著头写菜牌,好奇打量著刘继隆。
他自小生活在河阴,还未在河阴见过如此俊朗的人物,自然要多看几眼。
不止是他,酒肆內其他人也在看著刘继隆,但刘继隆举止大方,並未因为旁人目光而收敛。
“再来两碗浆水和羊肉羹,浆水加些冰块,就这样吧。”
刘继隆頜首回应,伙计將刘继隆所点的东西记下,隨后才道:“收您八十五枚钱,冰块三枚钱。”
刘继隆见状將一串铜钱取出放在桌上,不过伙计接过后却皱眉道:“郎君这是私钱,一百枚只能当八十枚。”
“私钱?怎么看出来的?”刘继隆略微异,他倒是没怎么研究过这铜钱,只是顺手从车上拿下来的。
“自然是看材质,看手感。”
伙计说著,隨手將铜钱放在了桌上,刘继隆则是从另外一串钱上取出几枚放在桌上。
伙计见状,这才將钱收了起来,令皰厨做菜去了。
眼见他使用私钱,左右尽皆摇头,低声討论道:“此人有这么多私钱,莫不是行商被骗了?”
“不像,此人如此相貌,定不是普通人,说不定是返京的官员。”
“嘘、低声些四周的邻桌纷纷压低声音,而这时曹茂也从酒肆外赶了进来。
他坐到了刘继隆身旁,而这时伙计也端著刘继隆所点的那些饭菜上桌。
曹茂端起那碗放了些许冰块的浆水一饮而尽,咋舌道:“可惜没有酒,这浆水虽然甜,却是没有酒来得痛快。”
“等旱情过去,禁酒令就能解除了。”刘继隆將自己的浆水推给他,紧接著询问道:“去探察如何了?”
曹茂闻言来不及喝第二碗浆水,直接说道:“各项政令都做的不错,河阴县的百姓均田后,按人口,每人五亩熟田,五亩荒田。”
“常平仓也开仓放粮了,东西市的粮价在每石七百钱左右,比往年高出三成,还有曹茂絮絮叻叻將他打探到的情况都说了出来,总的来说,河阴县的百姓还是过得不错的,如果没有大旱,这里的百姓恐怕早已富裕起来了。
只是两年时间,河阴县的人口就从两万七千多,增长到了五万八千多,拋荒的耕地得到復垦,
在册的耕地更是翻了三倍。
得知河阴县百姓过的不错,刘继隆满意頜首,继而说道:“这私钱的事情,你可曾打探到?”
“私钱?”曹茂见刘继隆询问,连忙说道:“这私钱主要是音年朝廷准许民间私下铸钱,因此民间铸钱商人故意对铜钱进行减重、掺铅,导致许多劣钱流通市面。”
“这私钱,一贯只能换八百枚开元通宝,此外还有製作精良的短陌钱,八百枚能换一贯。”
得知市面流通许多劣钱,刘继隆皱了皱眉,心道日后得铸新钱来稳定市场才行。
在他沉思的同时,曹茂则是低头大快朵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