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种想法仅仅片刻便被他抛之脑后,因为相比较富贵,他更在意的是能随意定夺人生死的权力。
“有朱三的援军,某就不信守不住天平!”
张思泰咬牙撤往须昌县,甚至做好了曹、濮二州被攻破后,直接撤往齐州的想法。
郓州只有七百骑兵,只要前面的曹、濮二州被攻破,郓州根本守不住,撤往齐州才是最为稳妥的办法。
在张思泰这么寻思的同时,汉军的攻势却如海啸般,摧枯拉朽的将曹、濮二州除濮阳、济阴外的八个县尽数拿下。
“轰隆——”
平雷炸响,远处升腾扬尘,但很快被北风吹散。
“这濮阳城内有四千兵马,易守难攻,留下三千步卒围困他们,大军往郓州、齐州、棣州一路攻去!”
陈靖崇通过目光看到己方火器兵没能一次性炸开城墙后,便知道了濮阳城易守难攻,当即舍小取大。
汉军马军众多,只要把容易攻打的城池都拿下,可以原地获得补给,那就能慢慢攻打这几个坚固的城池。
若是因为小城而耽搁太久,则是有可能丢失前方更重要的州县。
“走!”
陈靖崇调转马头,很快大军之中分出三千步卒与六千多民夫,陈靖崇则是率领不足五千兵马及一万民夫,继续向着东方赶去。
中军行动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后军的王式耳中。
他此时率军不紧不慢的往东方赶去,始终与中军保持着十里左右的距离。
得知消息,王式倒是在心中颔首,觉得陈靖崇虽然没有直接统帅布置数万兵马的能力,但他具有普通将领没有的大局观。
攻打天平,在意的不是一城一地,而是如何将整块地方都收复。
如果因为一城一地得失而错失机会,那才是真正得不偿失。
“听闻汝此前在安破胡手下当差?”
王式询问身旁跟随的王建,王建则是握着马缰作揖道:“此前跟随过安都督、张都督,后来跟随陈都督驻跸山南东道,再调动至宣武镇。”
王建这履历,也算是陪着汉军打遍全场了,除了河东和陇右、陇西的战事他没有参与,其它战事基本都有他的身影。
王式见他这么说,颔首之余不免询问道:“汝以为,军中九位都督如何?”
面对这个问题,王建没有贸然开口,只是在思索眼下局面,是否是向王式表忠心的时刻。
只是他略微想了想,便知道了应该如何做。
在汉军中,单独站队一派是明显不可取的,汉王殿下最不喜欢这种拉帮结派的派系。
自己应该效仿的对象,应该是汉军之中的曹茂,所以对于各方势力都需要打点好,不能恶了他们,也不能站队他们。
想清楚这点,他对王式的试探便放下了警惕,以平常心说道:
“几位都督中,陈都督实力最强,诸如斛斯都督、耿都督、郑都督和张都督都是其曾经麾下。”
“虽然陈都督从未以几位都督支持去行权力之事,但只要陈都督有事,几位都督都会开口为其说情。”
“此外,安都督和张都督并非陇右籍贯,而是关内道、山南西道逃难至陇右,随后在陇右长大出身。”
“虽说陇右籍贯的老将们没有为难他们,但他们始终融入不进去。”
“殿下似乎乐于看到如此局面,故此两位都督麾下,也多以陇右籍贯以外的将领和降将为主。”
王建说罢,便不再具体说下去了,王式也自然猜到了他的心思,不免多看了他两眼。
在他看来,王建能以三年时间不到,凭借先登、陷阵两个功劳和其他大小功劳擢升为都尉,足以说明他实力。
眼下的他,无非就是资历不足。
只要资历足够了,他擢升都督恐怕只是时间问题。
他嘴角上扬,抬手抚须也不说什么,只是看着王建,看得王建心里发毛。
在二人如此的时候,前方的陈靖崇却已经通过分兵讨击诸州县的手段,直接攻入了郓州境内。
大军在大野泽北部的郓城和黄河南部的范县开始扎营休整,而斛斯光则是继续率领七千马步精骑向棣州突击。
同时,李承佑派出的快马也赶在翌日天明,汉军拔营之时,将军报送抵了淄州邹平县。
“好!!”
衙门内,得知朝廷开始派兵攻打天平军,朱温拍案而起,笑呵呵走上前去,将快马扶起道:
“汝回去告诉张郎君,就说义昌的卢简方得了朝廷招揽,眼下正准备南下出兵攻打棣州。”
“某先为张郎君守住棣州,然后再出兵支援齐州!”
“这……”快马列校即便再怎么疲惫,此刻却也猜到了朱温的心思。
他本想要发作,可看到衙门内的葛从周、张归霸和张归厚后,他只能压下脾气,陪笑道:“某这就去回禀节帅!”
“去吧。”朱温放走了他,而张归霸与葛从周三人却走上来,看着这快马身影消失后才道:
“节帅,就这样放走他?”
“他若是回去,必然会告诉张思泰与李承佑,我军攻打棣州之事。”
“若是二人直接投降朝廷,那我军岂不是……”
张归霸还没说完,朱温便摆手打断二人:
“刘继隆目光长远,定然早就想到了朝廷攻打天平时,某会北上从朝廷口中夺食。”
“义昌肯定是无法得到了,朝廷攻势凶猛,曹州、濮州都快被拿下了,只靠郓州和齐州,张思泰他们坚持不了多久。”
“他们投降,也不过就是这三五日左右的时间罢了,眼下应该做的是出兵拿下棣州。”
话音落下,朱温目光看向张归厚:“奏表送出去了吗?”
“两日前便已经派快马送往了洛阳,最多再过两天便能送抵洛阳。”张归厚恭敬回禀。
“好!”朱温颔首,接着咧嘴笑道:“竖起旗号,为朝廷讨击天平叛军,渡河攻打棣州!”
“是!!”三人连忙应下,紧接着邹平县外的三万多兵马开始拔营北上,而他们距离棣州治所的厌次县也不过五十余里路程罢了。
在他们拔营北上的同时,快马也将消息带回了郓州。
“猪狗的朱三!阿耶此前如此助他,他竟在眼下如此对某?!”
张思泰掀翻桌子,气得满脸通红,而李承佑却直接劝道:“朝廷兵马距离须昌不过五十余里,阿兄只有两个选择。”
“一是献土保全富贵,二是撤往齐州,归降朱三后抗击朝廷。”
“某怎么会归降朱三?!”张思泰气得发抖,大口大口呼吸的同时,直接摆手道:
“投降朝廷,某要亲自看到朱三死在朝廷手下!”
见他愿意投降,李承佑松了口气,这也算是他们最好的结局了。
如今的天平,早已不是会昌、大中年间的天平了,从张思泰没有从朱温口中夺食开始,他们的结果就注定了。
想到这里,李承佑不敢耽搁,连忙趁夜派出快马请降。
如今在汉军眼底,他们还拥有三个州,还挺有被拉拢的价值。
若是汉军知道朱温攻打棣州,而他们又撤往齐州,那就真没有什么能谈的价值了。
在李承佑的吩咐下,快马开始往五十余里外的汉军营盘疾驰而去。
夜半时分,陈靖崇被鹿晏弘、韩建从睡梦中叫醒,穿着中衣便走到了牙帐主位坐下。
这时鹿晏弘和韩建带着一名天平军都将走入帐内,都将见到陈靖崇便作揖:“陈节帅兵威甚雄壮,某家节帅派遣某请降。”
得知张思泰和李承佑投降,陈靖崇皱了皱眉,不免想到了刘继隆让王式带来的那些话。
“朱全忠出兵偷袭棣州了?”
“这……”
陈靖崇一开口,这天平军都将便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是错愕看着他。
陈靖崇见状也确定了消息,心里不由得担心起了斛斯光,连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