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看向被围攻的薛志勤,正准备下令将薛志勤所部全歼,随后调转兵锋进攻李克用时。
这时却见正东方向出现大股扬尘,使得他不由得紧张起来。
“直娘贼的,后军与中军结阵,接应前军后撤回遂县!”
“撤军!!”
面对李克用层出不穷的手段,担心马失前蹄的王景崇最终选择了撤军。
后军与中军结阵,前军的兵马也开始不断后撤。
李克用汇合薛志勤,双方集结起来足有四千余骑。
他们不去攻打王景崇已经撤退结阵的后军和中军,而是在战场上不断配合康君立的步卒,将那些没有及时撤退的成德、义武军兵卒射杀。
“直娘贼!!”
王景崇脾气上头,可这时东方的扬尘却开始不断靠近。
侯固见状,连忙催促道:“李克用还有后手,节帅勿要冲动!”
“撤!”王景崇闻言,只能压下怒气,下令大军后撤遂县。
大军开始结阵后撤,但李克用却不依不饶的追了上来,不断袭扰撤退的王景崇。
见状,王景崇更加肯定了李克用还有后手,只能继续下令撤退。
李克用率骑兵追出二十余里,成德、义武军死伤不浅,直到他们撤回遂县,李克用才不紧不慢的撤回了易县。
“狗鼠的李克用!!”
望着撤兵的李克用,王景崇愤怒挥拳砸在遂县城楼前的女墙上,而其左右幕僚见状则是主动说道:
“此次我军死伤不少,若是就此回去,定然会受到苛责。”
“如今朝廷早将李国昌父子打作叛贼,节帅可以奏表朝廷,言我军出兵协助义武镇挡住李克用所部入寇义武,向朝廷索要钱帛。”
“哪怕数量不多,也足以交差,使得镇内怨声不再!”
王景崇闻言,只能攥紧拳头,咬牙从中挤出:“好!”
在王景崇准备向朝廷表功的时候,劫后余生的义武军节度使侯固则是气喘吁吁的召来了那名先前表现出色的青年列校。
“好男儿,若非你及时列阵,某兵马还要损失更多。”
侯固望着眼前年纪不大,可却身材魁梧的青年,满意询问道:“汝唤何名?”
青年列校见状,当即躬身作揖:“标下宋文通……”
“好!”侯固连忙颔首,指点道:“今日起,汝便是军中都将了!”
“谢节帅拔擢!”宋文通眼底闪过精光,身子躬得更低了。
半个时辰后,两军战损统计结束,成德军死伤四千余人,义武军死伤两千余人。
王景崇得知情况,立马便奏表南下,准备寻求刘继隆帮助,以此避免镇内骚乱。
翌日,李克用率近万兵马南下,同时派遣周德威率领轻骑骚扰二镇兵马粮道。
王景崇不得已,只能率军撤回滱水以南,将刚得到的滱水北岸诸县尽数让出。
即便如此,李克用却依旧不依不饶,直接率兵驻扎滱水以北,每日派人对滱水以南叫骂。
“这厮怎么跑去打成德去了?”
八月初十,王景崇的奏表送抵了洛阳,而刘继隆也通过王景崇的奏表,了解到了李克用的动向。
先是李克用在攻打义武时,不知为何未竟全功而撤军,而在成德出兵义武时,果断调兵来援。
不得不说,李克用在战术上还是值得称道的,但从战略来说,可以说是一塌糊涂。
如果是刘继隆,他肯定会先拿下义武,再派兵支援崔铉,同时出兵骚扰汉军的胜州。
等到义武攻下,他会开始有序的将义武镇的人口撤入代北,等待卢龙或成德来主动进攻义武,击败来犯之军,以战养战。
如此代北稳固,又能削弱成德、卢龙实力,还能利用崔铉做南边屏障。
只要坚持一两年,把代北曾经抛荒的耕地复垦,依靠代北的地形来坚守。
即便河东丢失,汉军也不容易攻入代北。
不过就如今看来,李克用显然没有想这么远,他只想着痛快恩仇,把敌人击败就算了事。
“小子还是太稚嫩了……”
望着奏表,刘继隆嘴角上扬,只觉得十六岁的李克用还是过于稚嫩。
“殿下,这王景崇在奏表中说,他是为朝廷出兵讨贼,他倒是会给自己戴高帽。”
张延晖看着王景崇的奏表,不免笑出声道:“某还以为这河朔三镇有多难对付,不曾想连殿下的手下败将都能将其击败。”
张延晖虽说来了中原一年多,但对于河朔三镇,他还是不够了解,以为三镇全靠战力彪悍,才能与朝廷对峙百年。
如今看来,成德魏博也就那样,卢龙恐怕也强不到哪去。
“不可轻敌,这群牙兵出境作战不行,但守土却十分难缠。”
刘继隆对张延晖说着,同时对张延晖吩咐道:“这王景崇折损了不少兵马,直接返回成德,虽然不会引发兵乱,但肯定讨不得好处。”
“敕令南衙,以王景崇检校太尉兼中书令,起运三万贯钱,两万匹绢帛北上,令王景崇继续在滱水和李克用对峙。”
三万贯钱和两万匹绢帛,放在洛阳只能买五万石粮食,但运往成德后,却能买七万石粮食。
这笔钱粮虽然不多,也足够王景崇堵住成德那群牙将的嘴了。
“崔铉这厮还不投降?”
刘继隆询问张延晖,张延晖摇摇头,正准备说什么,却见高进达脸色凝重的走入汉王府内。
“殿下!”
高进达躬身作揖,接着取出两份奏表:“殿下安都督已经攻破阴地关,眼下正在北上攻打灵石,但灵石易守难攻,恐怕需要耗费不少时间。”
“此外,高骈果然如殿下预料那般,十日前估计得到了我军北征的消息,他出兵东进江西,江西军节度使杜审权无力抵抗,北逃洛阳。”
“福建观察使李播投降高骈,眼下福建与江西为高骈所得,高骈称二镇拒不起运,故此为朝廷讨贼,并起运二十万石夏粮北上……”
“二十万石?”刘继隆轻嗤,对于高骈的这般手段嗤之以鼻。
二十万石夏粮确实不少了,尤其是对于缺粮的中原而言。
不过对于刘继隆来说,他自己挤挤就能发挤出二十万石,还别提高骈是起运二十万石,运抵洛阳估计连十五万石都没有。
若不是大礼的祐世隆一直在牦牛河挑衅,试图夺回会川城,刘继隆不介意在江淮开辟第二战场。
“尽快恢复山南东道的生产,等收复了河东,我们也可以出兵收复河淮两道了!”
“是!”高进达颔首应下,而刘继隆接下来也没有闲着,而是开始不断裁汰汉军之中意志力薄弱的东进兵卒,从河南道、山南东道不断招募吃苦耐劳的新卒。
汉军的素质,比起在陇右时期要下降不少,这点从安破胡强攻阴地关,竟然耗费了半个多月的时间就能看出来。
说到底,剑南、关中等处的兵卒,即便吃苦耐劳,但还是缺少了陇右那种被奴役百年后锻炼出的坚韧意志。
陇右的老卒,哪怕被调离陇右,也不会叫苦叫难,除非真的水土不服,不然他们不会轻易离开前线。
相比较下,其它地方招募的兵卒,以及陇右新生代的兵卒就做不到这点。
趁此机会,淘汰一批意志力薄弱的兵卒,对汉军自己也是好事。
只有队伍趋于稳定,队伍才能面对复杂的战争。
在刘继隆这么做的同时,北边的安破胡也在攻破阴地关后,遇到了同样易守难攻的灵石县。
阴地关守将眼见阴地关守不住,直接撤守灵石,不过由于兵马死伤惨重,因此他们在灵石县仅仅坚守了五日便不得不继续后撤。
汉军挺进太原盆地,彼时太原地区人口较少,水源充足,导致平遥以西、文水以南,介休以北的大片洼地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湖泊,唤邬城泊。
邬城泊南北长六十里,东西宽十余里,四周城池都沿着邬城泊修建。
安破胡兵分两路,将邬城泊东西两侧的六县收复。
与此同时,王重荣率军攻破石会关,河东残兵尽数逃往太原。
八月二十日,王重荣与安破胡在祁县会师。
由于河东牙将与官吏跋扈,太原之土地,九成以上都掌握在他们手中,而汉军打出“平叛贼,均田地”的号令,加上大军不敢侵扰百姓,凡大军所过之处,县城尽数而降。
八月二十二日,崔铉弃守晋阳,北逃忻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