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愿意捐钱百贯。”
“某亦是如此……”
众人先后表态,很快便捐献了数千贯。
有着他们作为表率,其余官员恐怕也不得不捐。
只是对于如今的战事来说,莫说数千贯,便是数万贯砸进去,也难以掀起水。
如今河淮两道粮价飞涨,即便从河北、河东买粮,数万贯钱帛能买到的粮食,算上路上损耗,能运抵的也不过万石罢了。
这点粮食防守有余,进攻不足,所以路岩还得将目光投向他人。
“好了,此事便这样定下,尔等皆回去吧。”
“下官告退……”
众人在路岩遣散下离去,而路岩则是看向身旁家仆:“俞公楚来了吗?”
“正在中堂候着相公。”家仆恭敬回答,路岩听后起身,抬腿向中堂走去。
不多时,待他走到中堂,果然见到了高骈留京进奏院的使者俞公楚。
俞公楚仍旧潇洒自若,眼见路岩到来,他不紧不慢起身作揖:“路相……”
路岩和善笑着颔首,余光扫视堂内,果然见到了三口摆放整齐的大箱子。
俞公楚知道路岩秉性,眼见他心不在焉,当即轻笑着走向旁边的三口箱子,将其一一打开。
第一口箱子内铺满了新铸的白银,顶部还摆放着拇指大小的几十根金条。
单以价值来说,这一箱子的白银与黄金便不低于三千贯。
至于第二口箱子和第三口箱子,其中装着琉璃、珍珠、珊瑚等等奇珍异宝,价值亦不下千贯。
四千贯钱摆在眼前,路岩哪怕养气功夫再好,也不免眼角抽搐,嘴角上挑。
“听闻路相刚刚向朝廷捐千千贯,某深感佩服。”
“此皆为高王所送礼物,还请路相收下。”
俞公楚三言两语便劝说起来,路岩闻言没有立马应下,因为他知道高骈的礼物向来不好拿,更何况他也有事要找高骈帮忙。
想到这里,路岩走上主位坐下,对俞公楚开口道:
“如今国难当头,不管是高郡王还是老夫,皆需依靠大唐。”
“今有国难,不知高郡王是否能向朝廷伸出援手,以助朝廷渡过难关?”
俞公楚闻言眉头微挑,随即开口道:“眼下朝廷无钱粮,高王麾下十万带甲之士军饷尚无来由。”
“高王深知朝廷艰难,故此并未向朝廷讨要钱粮,而是准备耕战自足。”
“如此行径,已然是为朝廷分忧了……”
路岩知道俞公楚的意思,但如今朝廷确实艰难,如果高骈不出手,仅凭朝廷自己,肯定解决不了这问题。
故此在俞公楚话音落下后,路岩便主动说道:“朝廷有旨意,夺去岭西与江西南部的袁、吉、虔三州,若高郡王忠心耿耿,则可让高郡王带兵北上,征讨淮南道黄贼。”
路岩姿态高高在上,这让俞公楚本以为路岩为自家讨了好处。
如今听来,自家不仅需要放弃最少十个州的土地,就连岭西上驻扎的八千兵卒都要被夺走。
听清楚后,俞公楚心里渐渐升起火气,但想到高王的交代,他还是将火气压了下去。
“此事,仅凭下官无法做主,还需告知高王,征求高王意见方可。”
“这是自然。”路岩不假思索回应,同时又不忘提醒道:
“朝廷才是你我根本,若是朝廷有事,你我皆难以保全。”
俞公楚闻言也不解释,只是轻笑躬身,表示知晓。
路岩见他如此,便知道他心里不高兴,颔首道:“既然无事,便退下吧。”
“下官告退。”俞公楚躬身离去,自始至终都未曾与路岩争辩。
待到他离开路岩宅邸,走到坊外时,他才回头看了一眼坊门,又打量了左右街道。
几日前,李漼觉得流民太多,容易滋生瘟疫,派人将所有流民驱赶出了城内。
如此一来,城内倒是干净不少,但城外可就成了弱肉强食的天地。
“如此朝廷,也配某依靠?”
俞公楚渐渐收起笑脸,转身往自己的府邸走去。
在他离开后半个时辰,一队快马疾驰出城,向东南而去。
几日后,随着路岩发起的捐献开始,跟随李漼逃亡的数百官员纷纷捐献,最后得钱帛四万余。
李漼派人将四万钱帛北运买粮,然而这点钱粮,仍旧不足以驱使大军西进。
一时间,河淮的局势就这样僵持了下来,黄巢的兵马不断东进,唐军则是依托颍水防守。
战事僵持半月,远在太原的王铎也接到了朝廷的调令。
李漼不仅要求王铎率军南下,就连张淮鼎率领的左右神武军也得随军南下。
不过李漼虽然要求他们南下,但却让他们自筹钱粮,这可难倒了二人。
张淮鼎不管事,只晓得索要钱粮,故此钱粮重担便都压在了王铎肩头。
为了筹措钱粮,王铎只能东奔西走,但迟迟凑不齐钱粮。
钱粮筹措不齐,以河东诸镇骄兵悍将的性格,自然不可能开拔南下,故此李漼试图三面夹击黄巢的计划迟迟无法推进。
相比较他,反倒是占据洛阳足有三个月的黄巢开始了反攻。
四月初二,黄揆率军五万,以朱温、朱存为先锋,先后攻破和、滁二州,驻守淮南道的宋威只能退守扬州。
消息传至河阴,李漼不断催促王铎率军南下,王铎也只能继续想办法筹措钱粮。
朝廷失地的后果,便是原本还在因为刘继隆与朝廷和解而观望的许多藩镇开始坐大。
初七日,原王仙芝降将,亳州牙将毕师铎驱逐陈州刺史,自称亳州防御使,投靠黄巢。
黄巢遣李罕之率军迎毕师铎,授予其陈州刺史、防御使官职。
毕师铎降而复叛的举动,使得李漼震怒,但眼下比起此事,更值得他震怒的事情在邓州发生了起来。
“窸窸窣窣……”
邓州南阳县,当甲片声在街道上作响,手持忠武军令旗的兵卒正在破门搜查,县内百姓哀嚎不断。
与此同时,南阳县衙内的气氛也十分严峻。
“秦都将,莫要自误!”
衙门正堂内,被绳子束缚的刘瞻正在劝解眼前之人。
但见县衙主位坐着一名二十七八岁的年轻都将,而他身旁的案几上则是摆着几颗血淋淋的脑袋。
“自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