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关门打开,甬道后露出的是滔滔东流的渭水,以及横亘渭水之上的铁索桥。
铁索桥长四十六丈,其中三十丈处于水面,桥宽一丈四尺,以十六根铁索搭建并以铁沟固定木板而成。
在刘继隆指挥下,陇右大军以团为单位开始过河。
校尉及旅帅、队正、伙长的素质并不差,很快便指挥一团又一团的快速渡过铁索桥。
待到全军通过时,所用时间不过半个多时辰罢了。
大军进入南岸的水关,接着便沿着渭水向东进军。
一个时辰后,大军接连通过第三道关隘,来到了第二道关隘。
第二道关隘背后是下场的地形,两万多民夫已经在此埋锅造饭,而刘继隆率军到来后的第一条军令就是令三军休息吃饭。
第二道关隘距离第一道关隘仅有十里,刘继隆准备一鼓作气夺回第一重关隘。
正因如此,当将士们匆匆休息并吃饱喝足后,刘继隆继续下令三军与民夫出关前进。
渭水河谷的风很大,吹得众人衣袍鼓舞,旌旗猎猎。
一万五千老卒率先出关,前方地势变得开阔起来,而远处的官军塘骑也发现了他们出关的举动,连忙调转马头向第一重关隘撤去。
“不必追,让他前去通报也无妨!”
不少将领试图追击,但都被刘继隆喝止住了。
他的目光投向前方宽阔的河谷,大片渭水冲刷出来的平川呈现眼前。
这些平川被陇右经营为屯田,眼下长满了粟与麦,再过几日便能彻底成熟。
刘继隆突袭第一重关隘,为的就是保下这数千亩作物。
“马步兵出阵疾驰,先行突袭至第一重关隘城下,别让他们有收割焚毁粮食的机会!”
“末将领命!”
刘继隆一声令下,已经出关的五千马步兵瞬间在两名都尉带领下疾驰而去。
十里路程,对于加急而去的马步兵来说,也不过就是一刻钟的事情罢了。
即便官军想要焚毁作物,也伤害不了多少作物,这整片河谷的作物都将被大军身后的民夫收割并制为军粮,最后进入陇右将士的腹中。
“哔哔——”
“哔哔——”
刺耳的哨声在河谷内不断回荡,早有准备的官军立即抬走拒马,向关内良田投掷石脂,丢出火把。
大火燃烧起来,放哨的塘骑也疾驰冲入城门城门甬道中。
在塘骑回到关内后,五千陇右马步兵疾驰来到此处。
面对燃烧的大火,两名都尉并未慌张,而是将大军一分为二,一支三千人的队伍开始收割粮食,挖掘防火带,另一支两千人的队伍则是警惕关隘,防止官军突袭。
在官军错愕的眼神下,五千陇右老卒操作迅速,不到一炷香时间就收割挖掘出了防火带,田间的大火渐渐熄灭,所焚毁的粮食极为有限。
半个时辰后,刘继隆率军抵达第一重关隘外,此时的第一重关隘已经经过了官军的重新休整。
关内的上城马道被敲光,使得内关变外关。
原本用于保护陇西的关隘,成为了阻碍陇右大军的敌关。
“兵贵神速,立即攻城!”
刘继隆只是简单几眼,便看出了关隘守军大致数量。
相比较朔方之役中的党项、沙陀、朔方及神策军等精骑步卒,王式麾下的诸镇官兵在表现来说,无疑更差。
当刘继隆下令,民夫们立即开始取出辎重车上的木料,原地搭建起了吕公车、投石机及冲车、井欗、云车等等工程器械。
此处毕竟是内关,没有护城河护卫,可以直接进攻城墙,不用顾虑太多。
刘继隆在准备进攻,而此处关隘的守将则是急忙向武山县派出了求援的快马。
此处关隘距离武山县也不过二十余里,快马疾驰下,最多两刻钟就能抵达。
若是驻扎武山县的王涉点齐兵马再来驰援,此时间最多不会超过一个时辰。
因此他们只需要守住一个时辰,便能得到王涉派来的援兵。
“守住此关,所有人记功一次,我们有五千人,他们最多不过两万,我师必胜!!”
“必胜!必胜!必胜……”
城关上的声音不断响起,刘继隆却并不在意。
两刻钟后,投石机搭建于阵前,刘继隆颔首示意,高进达立即下令开始进攻。
投石机距离城关不过二百步,当民夫们将投石机绞盘转动到极限后,老卒们先是用同等重量的投石进行试射。
石块砸在关隘上,不过留下几个白色印记,并不能摧毁关隘上的青砖。
如此三轮过后,老卒们也有了把握,当即令民夫继续转动绞盘,末了令人放上了一袋袋沉重的火药包。
“放!”
“哔哔——”
二十台投石机准备就绪,伴随着哨声响起,火药包在瞬息间被投出。
二十道黑影越过二百步距离,先后朝城墙根、马道上、关隘里落下。
官军们在躲避,但火药包除了偶尔两个哑火的,其余尽皆在落下前发生爆炸。
“轰隆隆——”
“进攻!”
火药在空中爆炸,包内的铁丸、铁钉纷纷射出,一时间城头哀嚎不断,许多倒霉的家伙都被射中。
与此同时,陇右军的巢车、冲车等攻城器械开始在民夫推动、战兵掩护下向关隘进攻。
“哔哔——”
马道上的官军继续吹响了木哨,很快城关上的官军便以投石机、绞车弩来反击。
相对应的,陇右的投石兵也在攻城器械走出一段距离后,继续用火药包来反击。
面对夯土包砖的城墙,便是十八世纪的火炮也不敢说能保证拿下,关键还是得看人。
“轰隆隆——”
火药包再度在关隘上空爆炸,这次不少官兵学精了,纷纷躲在女墙背后,亦或者跑进了城楼中。
饶是如此,被打杀的兵卒却依旧不少,而陇右官军的攻城器械也在逐步逼近。
火药包比投石好的一个点就是不需要打太准,只需要打到大概的位置就行。
不过坏处就是容易哑火,哑火的火药包要是被有心之人捡到,则很快会被送往后方试图破解。
大唐本就有制作黑火药的配方,只是缺少了引爆的手段罢了。
刘继隆本来就不觉得自己能一直掌握黑火药的秘密,但以大唐如今的火药配比来说,他们的黑火药若是分量不足,别说炸城墙,就是炸人都炸不死,纯粹就是大号烟罢了。
刘继隆之所以没有制作简易版的手榴弹,而是选择笨重的火药包,也是因为火药威力不足的原因。
若是添加白,倒是可以放大黑火药的威力,但问题在于这个时代还没有提纯白的手段和技术,而陇右也并不盛产类。
这手段若是被朝廷学去,那就是帮助朝廷打自己。
思绪间,前方的攻城器械已经撞上了城墙,而投石机的老卒们立即停下了进攻。
云车、吕公车先后放出云梯与吊板搭在城头,巢车也紧随其后。
巢车顶部的弩手以擘张弩射杀那些试图投石的官军,而护送云车的老卒则向上攀爬。
吕公车内的老卒爬上顶部,待吊板放下便冲到了马道上,与官军开始厮杀。
“六直阵,左右注意,队头不可退,队副督战!!”
登上城头后,队正及伙长们自行组织麾下兵卒结阵,哪怕面对十数倍于己方的敌军,依旧能稳住阵脚不退。
同样的话,刘继隆也重新与高进达说了出来。
“我军中基层的将领及普通兵卒素质不低,行军打仗时只需要注意大体,没有必要控制方方面面。”
“若是主帅水平不行,反倒是限制了他们。”
高进达闻言颔首表示受教,刘继隆则是将目光继续投向城头。
他虽然看不清人,但还是分得清旌旗颜色的。
就旌旗颜色的移动来看,中原及河东诸镇的官兵素质确实不如经过官军装备的沙陀、党项等军。
五千官军驻守此处,不过刚刚开始交锋,便已经落入了下风。
陇右军的兵卒不断推进,依托云车和吕公车登上城墙的老卒也越来越多。
渐渐地、马道上官军已经坚持不住。
“虞侯,援兵呢?!!”
“援兵何处去了!”
半个时辰过去,驻守此处的守军依旧没有看到后方援军,反倒是面前的叛军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