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绿林大会,大官人救帝姬

他低声自语了一句,语气里带着困惑,在记忆中快速搜寻着什幺,却一无所获。

这曹州地面上,竟还有他未曾听闻却能盘踞一方、勾连官府的庄子?

正思忖间,外头传来小贩吆喝声。

「热乎的羊脂韭饼!驱寒暖胃,赛神仙呐!」

一个带着浓浓期盼、甚至有些卑微的妇人声音穿透了车厢的帘幕,清晰地传了进来:「这位大爷——行行好,尝尝刚出锅的羊脂韭饼吧?又热乎又香!驱寒顶饱哩!」

平安挥了挥手:「去去去,别扰了我家老爷。」

大官人撩开车窗棉帘的一角,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约莫三十出头的妇人,穿着打满补丁的厚实旧棉袄,正瑟缩在一个冒着滚滚白气的破摊子后头,一双冻得萝卜似的手护着热气,眼巴巴、怯生生地瞅着驾车的平安,那眼神里全是讨生活的卑微。

最让人心头发紧的是,她背上还用一块洗得发白的粗布兜着一个孩子!那孩子看着不过一两岁,在母亲颠簸的劳作中睡得正沉,但小脸蛋却被这刺骨的寒气冻得青紫发皱,像颗蔫了的小茄子,缩在同样单薄的褓里,让人瞧着揪心。

「停!」大官人忽然扬声。

平安赶紧勒住缰绳,马儿打了个响鼻,喷出一股白气。

大官人推开车门走下车去,一股凛的寒气夹杂着羊脂韭饼的浓香猛地灌了进来。

旁边的妇人小贩见状赶紧揭开蒸笼,一股混合着羊油膻香和韭菜辛辣的热气扑面而来,巴掌大的饼子,在雾气里半透亮。

薄薄的面皮底下,碧绿的韭菜碎和那油汪汪的羊脂丁,看得人食指大动。

旁边的小贩看着大官人一身打扮非富即贵,赶紧也说道:「客官尝尝咱曹州特有的麻饮细粉不?酸辣滚烫,包您一碗下肚,从喉咙暖到脚底板儿,搭配着她的羊脂韭饼再好不过。」

大官人牛头望去,只见旁边这担子一头是滚沸的汤锅,里面煮着晶莹剔透、

根根分明的绿豆细粉,另一头摆着油亮的醋壶、红艳的辣油罐、捣得细碎的蒜泥碗,还有一溜儿小罐子,想是各色调料。

不远处几个汉子正捧着粗瓷大碗,蹲在路边稀里呼噜地吃着,额头上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大官人裹了裹身上的貂裘,对那妇人道:「来六个羊脂韭饼!再来两碗热乎的麻饮细粉!就在这儿吃!」

那妇人一听这大生意,脸上瞬间绽开惊喜的笑容,连声道:「哎!哎!多谢官人!官人稍等,马上就好!」

她慌不迭地解下背上沉重的褓,那动作小心翼翼,如同捧着易碎的珍宝。

她将那裹着孩子的破布包,轻轻放在摊子后面一个勉强能避风的墙旮旯里,又手忙脚乱地扯过旁边一块更破的烂棉絮,仔仔细细、严严实实地给孩子掖好,恨不得连一丝风都钻不进去。

这才转过身,抄起铲子,在滚烫的子上翻飞起落,动作虽快,眼神却时不时担忧地瞟向角落里的孩子。

旁边那卖麻饮细粉的汉子小贩,也是个伶俐人。

他闷不吭声,手脚麻利地挪动了自己的担子,那冒着滚滚热气的汤锅和厚重的木桶,不偏不倚,正好挡在了那墙旮旯的前面,将刺骨的寒风严严实实地截住了大半。

这无声的举动,虽细微,却带着一股子市井底层人之间心照不宣的暖意。

扈三娘也跟着下了车,站在大官人身侧稍后的位置。

她看着角落里那冻得可怜的孩子,又看看妇人冻裂粗糙却异常灵活忙碌的双手,眼中掠过一丝不忍,轻声问道:「大姐,你————你丈夫呢?这天寒地冻的,怎幺让你一个人背着孩子出来讨生活?」

那妇人正在铁整子上翻饼的手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随即化作一抹深深的苦涩。她低着头,声音带着压抑的沙哑:「————死了。就在今年夏天。在黄河边上跑船讨口饭吃,让水猴子」给————给摸走了————连尸首都没见着————」

她飞快地用袖子抹了下眼角,又用力翻动着子上的饼,仿佛要把那蚀骨的悲痛也一同烙熟了咽下去。

大官人沉默地听着,脸上那惯常的慵懒笑意淡去了,他打量着妇人强撑的脊梁和角落里的孩子,半晌,才缓缓道:「你倒是个有刚骨的妇人,不容易。」

妇人苦笑一声,那笑声比哭还难听:「不刚强又如何呢?老天爷不给活路,自己就得硬挣出一条路来!」

「我这烂命也就罢了,只是就算饿死、冻死在这路边,也不能————不能让我这苦命的娃儿断了活路啊!」

她说着,目光又不由自主地飘向角落,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温柔。

大官人目光微动,忽然问道:「你这摊子,一天下来,能做多少个饼?」

妇人一愣,不明白这位贵客为何问这个,但还是老实答道:「回官人,手脚麻利点,和面、擀皮、包馅儿、烙熟————从早到晚,紧赶慢赶,也就三百来个顶天了。」

大官人点了点头,从袖中摸出一块约莫五两重的银锭,「当哪」一声丢在妇人摊子放钱的破陶碗里。

那声音清脆响亮,引得旁边几个小贩都侧目看来。

「这摊子,爷今日包了。」大官人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给我们烙完这六个饼,煮好两碗粉。剩下的,」

他擡手指了指他们方才离开的那个院子方向,「你带着家伙什儿,去那边院子门口支摊子,有多少面、多少馅儿,全烙成饼!让里面的人都吃上热乎的,管够!就说是他们家老爷让送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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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完,又看了一眼平安。

平安立刻会意,低声道:「小的认得路,一会儿带这位大嫂过去。」

那妇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看着陶碗里那块白花花的银子,又看看大官人,再看看角落里熟睡的孩子,嘴唇哆嗦着,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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