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公孙胜中伏,众女各有心思!

第221章 公孙胜中伏,众女各有心思!

大官人转头也夹了一块鹌子肉,却不是放在金莲碟里,而是作势递到她嘴边:「小荡妇!喏,老爷喂你,这下可香了?」

金莲儿登时笑得花枝乱颤,那胸脯儿也跟着一耸一耸。她半推半就,就着大官人的筷子,樱唇微启,小口咬下那肉,细嚼慢咽。

末了,还故意探出一点猩红灵巧的舌尖儿,在那筷尖上似有若无地一舔,随即擡起水汪汪的桃花眼,娇滴滴、媚丝丝地朝大官人飞了个勾魂摄魄的眼风。

得意之下,那眼波更是肆无忌惮地横掠过去,在李桂姐和孟玉楼脸上转了一遭,满是挑衅。

李桂姐在旁看得分明,心头那把邪火「噌」地就窜起三丈高,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声,暗骂道:「好个没廉耻的小蹄子!仗着几分骚浪,就敢霸着老爷身边的风水地儿!哼,且等着,下回看老娘不跟你抢位置,看看到底是谁的屁股大霸得住老爷身边得位置!」

大官人刚要说话,眼风一扫,却瞥见下首的香菱低垂着头,手里捏着半块酥油鲍螺,半天也没咬一口,只怔怔地望着面前那碗早已没了热气的煿金煮玉出神。

她本就生得纤巧玲珑,一张瓜子脸儿尖尖,眉梢眼角天然带着几分怯生生的愁绪,此刻更是魂不守舍,那副模样,又凭空多了一分魂不守舍的哀婉,像枝头沾了冷露、随时要凋零的玉簪花,竟比平日更神似那绝色倾城的秦可卿。

「香菱儿?」大官人放下酒杯,轻声说道:「今日冬至,合家团聚,怎地闷闷不乐,像个锯了嘴的葫芦?从开席就见你这般,魂儿丢哪儿去了?」

香菱猛地一惊,仿佛从一场大梦中被人硬生生拽醒,手里的鲍螺「啪嗒」一声掉在桌上,滚了几滚。

她慌忙擡头,正撞上大官人探究的目光,连连摇头,细声细气地急辩:「没…没有!官人,奴家…奴家只是…只是有些乏了…」声音虚飘,眼神闪烁,分明是言不由衷。

大官人眉头一挑,嘴角噙着丝儿似笑非笑的意味,乜斜着眼道:「还不老实?要我动家法不成?」

香菱急得眼泪在眶里打转,急急摇头,声音带了哽咽:

「老爷息怒!奴家…奴家是昨日瞧见各房姐姐都有亲眷走动,热热闹闹…独奴家…打小没了记性就被拐了,娘亲的模样,只影影绰绰在梦里见过几回…」

「今日节下,想着她老人家若知道女儿如今在老爷府上,吃穿不愁,有人疼惜,想必…想必也是欢喜得紧的…」

她越说声音越低,那泪珠儿终是忍不住,沿着尖俏的下巴滚落下来,滴在衣襟上,洇开一点深色。

此言一出,席上登时静了。

金莲儿手里正捏着个蜜渍果子,举在半空,也忘了往那樱桃小口里送。

李桂姐低下头,用银勺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碗里早已凉透的汤羹,脸上那点冷笑也僵住了。

便是向来稳重的孟玉楼,也禁不住轻轻叹了口气,垂下眼帘。

连月娘脸上那副端足了的大度贤良笑容,此刻也淡了下去,笼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

月娘虽比孟玉楼强些,有娘家兄长照应,两位兄长对自己也是无比敬让,可到底不如亲爹娘在堂。

孟玉楼念及自己虽出生在商户之家,自小富足,可父母却早亡,玉楼玉楼,却总透着一股子人去楼空的孤清寂寥。那份冷玉,是再多炭火也烘不暖的。

金莲儿心底复杂,暗忖自己九岁被亲娘卖入王招宣府,那亲娘昨天还把自己闹得没脸,可却还是希望自己老娘长命百岁,自己虽是恨她,可有个「念想」在世倒比没有强。

桂姐儿听着「拐卖」二字,又想到自己生来便是粉头命,更觉苦涩,还不如背拐卖了做丫鬟。

真真是:世人快活皆相似,各人苦楚不相同。

那苦水儿盛在各人心里头,莫说比旁人好上三分,便是好上十分又能如何,自家苦自家吃,比别人再好,自己也不会少吃一分。

香菱见众人皆默然不语,只道是自己一句话败了大家的兴头,急得魂飞魄散,手足无措,抽抽噎噎道:

「都…都是奴家的罪过!奴家是个没脑子的蠢物,不会说话,惹得大娘姐姐们都不快活…奴家…奴家该死…奴家给大家磕头赔罪了…」

说着竟真个撑起身子,踉踉跄跄就要往那冰冷的地砖上跪下去。

大官人见她哭得梨花带雨,那怯弱哀婉的模样,竟比平日更添了十二分的可怜可爱,一把把她抓起:

「罢了罢了!既是过节,哭哭啼啼像什幺样子?老爷不怪你。只是嘛…」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眼风在众妇人脸上一扫,带着几分狎昵,「…得罚你!晚上推球儿你可得多使把子力气!」

这话一出,席上几个妇人登时红了脸,顿时哀伤思绪淡了许多。

唯有孟玉楼初来乍到,一时没省过这推球儿是隐语,还当真是要玩什幺游戏,脸上带着三分懵懂,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大官人见气氛活络了些,兴致更高,拍案而起:「走!都随我来!等会儿回来再吃,老爷带你们瞧个新鲜景致!」

说罢,也不管众人,迳自起身往外走。

潘金莲最爱热闹新奇,又想在众人面前显摆自己得宠,第一个娇笑着起身跟上:「老爷等等奴家!」

李桂姐、孟玉楼、吴月娘见状,也只得起身;香菱擦了泪,怯生生地随在最后。

一行人出了暖融融的花厅,来到廊下。冬夜的寒气扑面而来,几个美妇人不禁缩了缩脖子,裹紧了身上的锦袄貂裘。

潘金莲跺脚娇嗔:「冷飕飕的,爷要带我们看什幺宝贝?再冻坏了你的小肉儿可怎幺好!」

大官人站在阶前,望着后院方向,笑道:「小油嘴儿,急什幺!好饭不怕晚,好景儿更要候着,包管你们看了,眼珠子都舍不得眨!」

他回头朝廊下侍立的心腹小厮平安使了个眼色。

平安会意,如兔子般蹿下台阶,一溜烟直奔后院。

那里早已搭起遮风的芦席棚子,棚下十几桌冬至酒席正吃得热闹,来保、玳安领着众家仆、伙计、帮闲、唱曲儿的粉头们猜拳行令,喧哗震天。

平安冲进去,扯着嗓子喊道:「都停了!停了!大爹要放「起轮」「流星了」!快腾地方!」

众人一听「起轮」「流星了」,顿时炸了锅。

【起轮:旋转飞盘】【流星了:冲天炮】

这些玩意儿花费不菲,几个就要一两银子,寻常难得一见。

怪叫、欢呼、口哨声四起,杯盘狼藉也顾不上了,纷纷撂下筷子,你推我搡,嘻嘻哈哈潮水般往后花园空阔处涌去,个个伸长了脖子,满脸兴奋。

大官人领着众妻妾,也移步到庭院开阔处。

女眷们裹着厚衣裳,依旧觉得寒气侵骨,不由得挤挨在一起。

只听后院方向传来引线嗤嗤燃烧的细微声响。

紧接着——

「砰——訇!!!」

一声巨响,如同平地炸起个焦雷!震得人耳鼓嗡嗡作响。胆小的李桂姐「哎呀」一声,吓得直往大官人怀里钻。众人惊魂未定,急擡头望去。

只见沉沉夜幕之上,一点赤红的火星猛地蹿起老高,直如流星倒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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