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机也「洗白」了:
这便是顶顶最重要的一点,是将刘勉的行为,直接挂靠到其叔父刘瑗刘公公的「皇家公务」上!
那句「刘公公手书索要木料之凭据及内官监印信为证」。
既让何御史不敢深查以免触怒上听那些大档头太监乃至官家。
又把这刘瑗刘公公也死死地绑在了这辆伪造的马车上!
把这把柄牢牢的握在了自己手中。
毕竟审案所有的证据来源细细看来,最终都归根在刘公公的亲笔证词凭据上。
至于「凭据」是真是假根本不重要,无非是给了何御史留足了台阶,他总不能为这小事继续往下查下去。
大官人缓缓拿起这份经他「秉公覆核、详加厘正」的卷宗。
薄薄数页公文,此刻在他手中,却重若千钧,蕴藏着翻覆人命的权柄。
这已非寻常案卷,实乃一张无形罗网,将刘勉之性命与刘瑗刘公公之身家前程,尽数网罗其中。
只要刘公公愿意提供手书凭证,他不仅能凭此让刘公公欠了自己一个天大的人情。
此后,更将这位刘公公,彻底变作了自己棋盘上一枚进退皆由其掌控的棋子。
那刘公公纵有通天手段,此案卷宗一日在握,他便一日需仰大官人鼻息!
现在反倒是期望这刘公公日后爬高一些了
此刻。
西门府今日热闹非凡,前厅后院都摆开了流水席面。
除了正经亲戚占了两桌,其余都是些邻舍和清河县有头脸恭贺西门大人升官的大户。
鸡鸭鹅鱼堆得小山也似,酒气肉香直冲脑门。
今日是家宴,也算西门府女眷亲戚团圆,潘金莲、李桂姐、孟玉楼几个,不用守着,都得上桌!
李娇儿作为李桂姐的亲戚今天又被请了过来。
只是也不用表演,心里倒有几分欢喜,特意寻了李桂姐,拉着她手在廊下说话。
「桂姐儿,」李娇儿脸上堆着笑,眼角却有些湿润,「瞧你如今气色,比在院里时强了百倍!穿戴也体面,可见大官人待你……是极好的。」
她压低了声儿,带着点讨好的意味:「大官人对丽春院那边,气也消了些,这必是看在你桂姐的面儿上!你可得加意小心,伺候好大官人,咱们……咱们也算有个倚仗不是?」
桂姐儿听了,心里明镜似的,知道那老鸨和自己姑妈想要攀着自己这支高枝。
她心中对李娇儿始终有些内疚,装作不知,面上也笑,亲亲热热地反握住李娇儿的手:
「瞧姑妈说的,咱们骨肉至亲,原该常走动,姑妈只管来寻我说话,闷了咱们一处解解闷儿,岂不好?」
正说着,只听东边传来脚步声。
潘金莲出来了!
今天的金莲儿存心要压人一头。
上身穿一件大红遍地锦通袖袄儿,下着金枝线黄纱挑线裙子。头上珠翠堆盈,鬓边斜插一支赤金点翠的凤头簪子,脸上胭脂搽得匀匀的,本就是最顶顶的绝色,今天更是粉妆玉琢。
她心里头揣着事儿,既盼着见她那多年不见的亲娘潘姥姥,又恨毒了这老婆子当年心狠,为几两银子就把亲生女儿卖了,受尽了腌臜气。
这又盼又恨的滋味儿,搅得她一颗心七上八下,面上却强撑着十二分的精神,把那杨柳腰儿扭得风摆荷叶也似。
下巴颏儿擡得高高的,目不斜视,打李娇儿和李桂姐跟前走过,眼角风都不带扫一下,那副傲气劲儿,活脱脱像只开了屏的孔雀。
李桂姐冷眼瞅着她那做张做致的模样,心里啐了一口。
尽管只是心里啐了一口。
金莲儿那小巧的耳朵尖儿却「腾」地一下竖得老高,仿佛真听见了那声不屑的「呸」。
她非但没走开,反倒扭着那水蛇腰,脸上堆起比蜜还甜的笑,又娉娉婷婷地走了回来,就停在李娇儿和李桂姐跟前。
「哟!桂姐儿姑妈,」金莲儿声音又脆又亮,故意拔高了调门,引得旁边几个支着耳朵听闲话的媳妇丫头都看了过来,
「瞧我这记性!刚听外头请的那起子粉头唱曲儿,没半点筋骨,听得人直犯腻歪!」
她眼波流转,带着十二分的「诚恳」,直勾勾地看向李娇儿:「姑妈呀,您老可是丽春院正经出身的头牌!今儿这好日子,何不请姑妈您上去亮一亮金嗓子,也让那些没见识的粉头们开开眼,知道知道什幺叫真本事!压压她们的威风!」
李娇儿那张本来畏畏缩缩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她今天明明是侄女李桂姐正正经经请来做客的亲戚,是西门府席面上的座上宾!
金莲儿当众点她上台唱曲,这不是指着和尚骂秃驴,明晃晃地把她姑侄俩当粉头戏子来作践吗?
李娇儿听出了话中的意思,怕自己给侄女惹来更大的祸事赶紧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