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宴席规矩,宦官当道

第207章 宴席规矩,宦官当道

却说西门大官人引着商队,碾着积雪,一路行至清河县城门下。

那守门的小吏远远望见西门大官人的旗号,早如见了亲爹老子一般,一溜烟儿滚将出来,脸上堆起十二分的谄笑,腰弯得虾米也似,口中连珠价嚷道:「大人辛苦!大人辛苦!」

不待吩咐,便急吼吼喝令手下:「瞎了眼的东西!还不快给大官人开门!开得迟了,仔细尔等的皮!」

那沉重城门「吱嘎嘎」被推开,露出黑洞洞的门洞。西门庆骑在马上,面上依旧是那副和煦春风般的笑意,对来兴儿努了努嘴。

来兴会意,麻利地从怀中掏出一卷盖着朱红大印的「公凭」,递与小吏。

小吏双手接了,看也不看,只当稀世珍宝般捧着,口中却道:「大官人说哪里话来?这公凭不过是走个过场,小人哪敢真个查验?」

大官人微微一笑,说道:「天色已晚,可要仔细些,查查车上可有甚幺违禁之物?莫要坏了规矩。」

那小吏一听,「哎哟」一声,双手乱摆,声音都变了调,急赤白脸道:「折煞小人也!折煞小人也!大官人是何等样人?清河县上下,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历来都不曾查过大官人一根草刺儿,这才是清河县的规矩,今日若因小人坏了这规矩,慢说是小人吃罪不起,便是祖宗八代的脸面也丢尽了!万万不敢!万万不敢!大官人快请进城!快请!」

那神情,仿佛大官人再提一个「查」字,他便要当场碰死。

大官人这才呵呵一笑,道:「既如此,那就有劳了。」说罢,一抖缰绳,商队鱼贯而入,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沉闷的声响。

那小吏兀自在城门洞子里,叉着手,躬着身,目送着车马远去。

一路无话。车马悄没声息地拐进了城东绸缎庄后那条僻静巷子,停在那座不起眼的小院门前。

武松得了吩咐,早已带人将几口要命的箱笼擡进了院子深处。

武松与来兴儿如两尊门神,持着火把,肃立在院中那废弃冰窖入口旁,屏息凝神。

窖内寒气刺骨,霉味混着泥土气直冲口鼻。大官人举着火把,玳安照着所指,费力地撬开那口箱笼上的铁锁,「哐当」一声掀开沉重的箱盖——

刹那间!窖内光华大盛!

但见那箱笼之内,层层迭迭,塞得满满当当!

黄的是金,白的是银!

一块块金锭,一锭锭官银,在跳跃的火光下,反射出令人心旌摇荡、目眩神迷的耀眼光芒!

饶是大官人惯了富贵,此刻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几乎要溢出箱外的黄白之物晃得心头猛地一跳!呼吸都为之一窒!

他定了定神,俯身下去,随手抄起一锭沉甸甸的雪花官银,就着玳安手中火把细看。

只见那银锭底部,赫然錾着两行清晰无比的印记,字字如刀,扎入眼中:

【大名府】【重伍拾两十分】

大官人瞳孔骤然一缩,果然是送给太师的生辰纲!

竟然落到了自己的手上。

不消说,这里金银加珠宝价值十万两!

「关上!」大官人沉声说道。

玳安吓得面无人色,手忙脚乱,「哐当」一声合上了箱盖,仿佛要把那骇人的光芒和印记彻底封死。

主仆二人一言不发,快步钻出冰窖。

大官人吩咐道:「加锁!锁死了!」武松立刻上前,用儿臂粗的铁链和两把沉甸甸的大锁,将那窖口石板牢牢锁住。

大官人犹不放心,又命人拖了些枯枝败叶和柴火杂物,胡乱堆在窖口石板之上,稍作遮掩。

做完这一切,他才长长吁了口气:「回吧!」

这价值十万两的生辰纲中珠宝倒是还好出手,可这金银不重新熔炼,着实难以流通,还得想过法子!

这边西门大官人十万两白银入手,端的是泼天富贵。

可那边大官人的另一个结义兄弟常峙节,因家中米瓮空空,房租又催得紧,婆娘整日聒噪,只得硬着头皮,裹了件旧旧的直裰,踩着残雪,一步一滑,蹭到西门大官人府上那朱漆大门前。

门房里的小厮认得他,常来蹭吃自己大爹吃喝的「常老爷」,也不大看得起。

见他缩着脖子,冻得脸青唇白,便抄着手,倚在门框上,皮笑肉不笑地道:「哟,常七爷来了?不巧得很,俺家大官人一早便去衙门,至今未回。您老且请回吧,改日再来。」

常峙节心里一沉,赔着小心道:「小哥儿再替俺瞧瞧?或是问问大娘房里?俺确有要紧事寻哥哥……」

那小厮把眼一翻,鼻孔里哼了一声:「常七爷,这话说的!大官人的行踪,岂是小的们敢打听的?说不在便是不在!恁大的府邸,还能藏了不成?快请回吧,这天寒地冻的,别冻坏了您老贵体!」

常峙节碰了一鼻子灰,站在那高门楼下的寒风里,只觉得那门缝里透出的暖和气儿都带着刺,扎得他浑身冰凉。

嗐叹一声,只得拖着灌了铅似的腿脚,双手戳入袖筒中紧了紧,拐回自家那位于僻巷尽头、孤零零只有他一户的破落屋子。

推门进去,一股子霉湿气混着冷风扑面而来。屋里黑洞洞,只灶膛里有点将熄未熄的余火,映着个枯瘦的人影——正是他浑家常二嫂。

那常二嫂听见动静,猛地从冰冷的土炕上支起身子,一双眼睛在昏暗中灼灼发亮,急吼吼问道:「回来了?钱呢?借到不曾?房东徐婆子晌午又来催过,说明日再不见钱,便要赶人锁门了!」

常峙节垂着头,不敢看她,嗫嚅道:「大官人……他不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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