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贺状元盟主加更二合一!武松劫生辰纲

第203章 贺状元盟主加更二合一!武松劫生辰纲

朔风卷着地上的碎冰,扑簌簌打在团练衙门的演武场上。

大官人踩着咯吱作响的冻土进来,只见白茫茫一片雪地里,四十几个精壮后生,正排着队形,呼喝有声地演练枪棍步战。

枪尖挑破雪幕,棍风扫起冰碴,腾腾热气从他们粗布短打的领口里冒出来,混着口鼻喷出的白雾,倒显出几分生龙活虎的杀气。

大官人眯缝着眼在人群里一扫,心下纳罕:咦?那史文恭竟然不见?平日里这等操演,他定是背着手,如铁塔般立在檐下督看的。

正疑惑间,却见场子中央立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正是那认下的义子王三官。

只见他一身紧身皂衣,腰束牛皮板带,脚蹬薄底快靴,虽身形尚不及史文恭魁伟,却也绷得笔直,肩宽背厚。

倘若如今再和应伯爵那群泼才打起来,怕是三拳两脚放倒几个,显是这段日子下了苦功。

此刻,他正手把手地点拨着一个后生的步法,口中呼喝有声,指指点点。

那做派,那架势,竟已有了七八分小教头的模样,端的是拿得出手了!

场中众人眼尖,早瞥见大官人的身影,纷纷「唰啦」一声收了架势,垂手肃立,口中齐刷刷唱喏:「大人!」

声音在空旷雪地里撞出回响,惊得几只缩在枯枝上的寒鸦「呱呱」乱飞。

王三官闻声,猛地回头,白净面皮上先是一愣,随即堆起十二万分的恭敬,三步并作两步小跑过来。

离着三五步远便躬身抱拳,声音洪亮:「儿子给义父大人请安!不知义父驾到,有失远迎!」

他这一拜,身姿沉稳,气度俨然,哪里还有半分往日里那轻浮浪荡、油头粉面的公子哥儿形景?

平日里几次撞见,大官人都是囫囵带过,未曾细看。

如今趁着这雪光映照,大官人这才定睛细瞧。

这王三官,一张原先白嫩得掐得出水来的面皮,竟晒黑了不少!

两颊瘦削下去,显出了硬邦邦的骨头棱子,眼窝也陷得深了些。可怪就怪在,那眼神却比从前亮堂锐利了许多,精光四射,透着股子狠辣精悍的劲儿,倒平白添了几分厮杀汉的气象。

大官人看在眼里,伸出手去,在他那厚实硬朗了许多的肩膀上重重拍了两下,拍得那皂衣噗噗作响:「好小子!几日不见,倒黑瘦精壮了!练得如何?可曾练出个模样来?」

王三官腰杆挺得更直了,声音不高却透着沉稳:「回义父的话,史教头严加督促,几子不敢懈怠。每日五更即起,习练枪棒拳脚,不敢说精熟,总算摸着了些门道,筋骨也强健了许多。」

「自小儿母亲也曾花大价钱,请动过八十万禁军里鼎鼎大名的林教头,给儿子我扎下些根基。故此史教头也青眼有加,常夸儿子是块好料子,进境着实不慢————」

他说着,脸上露出一丝憾色,声音低了几分,「只是————只是昨夜义父亲自带人,去通吃坊那等龙潭虎穴办大事、立大功,儿子却因宿在府里,未能追随鞍前马后,替义父分忧效力,实在愧对义父栽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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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闻言,哈哈一笑,那笑声在冷风中格外响亮:「不妨事!这等差遣,往后有的是机会!你如今紧要的,是跟着史教头把根基扎牢实了。」

他顿了顿,目光在王三官身上又溜了一圈,慢悠悠地道:「等你什幺时候,史教头点头,说你功夫火候都到了,能独当一面了————我便到提刑所里,与你寻摸个正经差遣官儿当当。总比你顶着个虚名儿,整日里游手好闲,手里没半点实打实的权柄强得多!」

王三官一听此言,如同得了天大的恩典,眼中精光爆射,脸上那点酱褐色都掩不住涌起的红潮。

他「扑通」一声跪在冰冷的雪地上,声音都激动得有些发颤:「儿子定当加倍苦练,绝不辜负义父厚望!」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什幺,又忙补充道:「母亲昨日听闻义父荣升,欢喜得紧,说定要备下薄礼,亲来府上恭贺。只是————只是想着义父新晋,府上必然事忙,又怕贸然登门,扰了义父清净,故而一直踌躇未敢动身。」

大官人伸手虚招,让他起来:「起来起来!地上冰寒。你母亲倒是有心了。」

他拍了拍王三官臂膀上的雪沫,语气轻松随意,仿佛在说一件寻常串门的小事:「你到这好好练。我今日下午得闲,正好过府去瞧瞧她,也省得她再跑一趟了。」

王三官连声称是,眼中喜色更浓。大官人又擡眼扫了扫那群在雪地里冻得鼻头发红、却依旧肃立的后生们,挥了挥手:「好了,让他们接着练吧。你也用心些!」

说罢,不再多言,裹紧了身上的貂裘,转身踏着新落的碎雪,施施然向衙门口走去。

那背影在雪幕中,透着股说不出的威势与从容。

王三官躬身目送,直到那身影消失在门洞的阴影里,才直起身,对着场中一声断喝:「看什幺!接着练!」声音里,已然带上了几分底气。

西门大官人离了团练衙门,上了暖轿,只带玳安一人,穿街过巷,迳往史文恭住的小院行去。

这院子原是大官人掏银子买下,让史文恭一家遮风挡雨的,离西门府邸倒不算远。

青瓦院墙,墙角爬着些枯藤败草,院内三间正房带个灶披间,虽不甚轩,却也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轿子刚在巷口雪地里落稳,玳安正待上前叩那两扇松木板门,便听得院内一个妇人尖利高亢的嗓门,如同淬了冰的薄刀片,穿透那纸糊似的板壁,夹着风雪的寒气,直直扎进人耳朵眼里:「天杀的!眼瞅着冬至节到了!我娘家哥哥嫂嫂,还有两个金贵的侄儿少爷,都要打京城里来走亲戚!你倒好,睁开你那对牛眼瞧瞧!这屋里屋外,四壁空空,连张像样名贵的待客的松木桌椅都凑不齐整!没半点儿热乎人气儿,活像座野坟圈子!」

那声音越发激愤,唾沫星子仿佛要喷到院墙上:「旁人家的汉子,到了年根几底下,谁不张罗着置办年货?腌鱼腊肉挂满梁,时新果子攒满筐!」

「再看看你这没囊气的!该预备的土仪野味,山鸡麂子,更是不见半根毛影子!整日价就知道抱着你那根烧火棍子,戳戳戳!戳天戳地戳马蜂窝!戳来戳去,也没见你戳出半吊铜钱、几两雪花银来!」

骂声陡然一转,带着哭腔的怨毒:「你那心肝宝贝似的马儿倒金贵!天天搂着马脖子,说什幺爱马养马方能人马合一,亲得比对你亲爹还亲!

「你怎幺不想想你老婆孩子等着你一家子」合一!你那腔子里,可还有我们娘儿几个一星半点儿的地儿?」

「呸!老娘当初真是猪油蒙了心,瞎了眼!看你骑着那匹高头大马,人模狗样,威风得像个大将军,才死心塌地跟了你!」

「早知今日这般光景,穿没得穿,吃没得吃,年都过不囫囵————老娘还不如当初就跺跺脚,嫁了那杀猪的郑三胖子!好歹一年四季,案板上肥肉管够,大油大荤吃得满嘴流油,活得也像个正经人家的体面娘子!」

接着便是史文恭沉闷压抑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前日不是与你些银两了幺?你自去置办些便是————」

「呸!」妇人声音陡然拔高,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那三瓜俩枣顶个屁用!买几斤好肉就没了影!老娘在娘家人面前,连个像样的席面都张罗不起,脸往哪儿搁?你倒是攀了高枝,得了份好差事,比从前那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光景是强些了————」

「可这脸面呢?里子呢?你————你何不去寻那西门大官人,先支借些银子使使?他指头缝里漏点,也够咱们过个肥年了!好歹让我娘家人来这一趟,也涨涨脸面,知道我不是掉进了穷坑!」

史文恭的声音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又干又涩,透着钻心刺骨的尴尬与难堪:「这————这如何使得?大人待我恩重如山,已是天高地厚,怎————怎好再腆着脸去————」

「怎的使不得?你个没囊气的窝囊废!老娘跟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妇人新一轮的哭骂眼看就要泼天盖地砸下来。

轿内的西门大官人手指在暖炉光滑的铜盖上,不轻不重地叩了一下。

玳安得了无风的眼色,立刻抢上前去,不等院内骂声再起,「咚咚咚」用力拍响了那扇松木院门。

院内那高亢的叱骂声,如同被利刃齐刷刷斩断,瞬间死寂一片。只余下风雪刮过屋檐的呜咽。

片刻死寂后,门「吱呀」一声,带着不情愿的呻吟,拉开一条窄缝,先露出史文恭半张黝黑窘迫、胡子拉碴的脸。

待他浑浊的看清门外那顶熟悉的暖轿和玳安那张白净的脸,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嘴巴微张,活像塞了个冻梨。

紧接着,一个穿着簇新棉袄、头发微乱、脸上犹带怒容的妇人,慌忙从史文恭身后挤了出来,脸上瞬间堆起十二分的殷勤笑容,变脸之快,如同翻书:「哎哟!我的天爷!是大官人来了!快请进快请进!这冰天雪地的,怎敢劳您大驾光临寒舍?当家的,还不快请大官人屋里坐!仔细冻着了贵人!」

妇人一边手忙脚乱地拍打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一边狠狠剜了还在发愣的史文恭一眼。

大官人裹着貂裘,施施然下了轿,仿佛全然没听见方才的喧闹,只笑道:「嫂夫人有礼了,路过,顺道来看看史教头。」

他目光扫过这精致小院,虽说一应俱全,但确实缺少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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