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大官人倒转乾坤

说罢,也不等西门庆再吩咐,爬起来牵了马,脚下生风地往马厩奔去,那背影都透着股按捺不住的得意劲儿。

大官人大步流星进了厅堂,一股暖香混着脂粉气扑面而来。

月娘当先迎上,面上带着几分熬了夜的倦怠,眼底却强撑着精神,口里只道:「我的好官人!你可算家来了!这一夜悬心吊胆的,没把人焦死!」

话音未落,那潘金莲、李桂姐、香菱几个,早已一窝蜂似的围拢上来。

钗环在灯影下乱晃,云鬓也松了些,显见得是枯坐了半宿,等得心焦。

金莲儿最是个伶俐的,眼疾手快,早捧过一盏温温的香茶,也不递到手,径直就送到西门庆嘴边,眼波儿斜斜地溜着他,那声音又娇又脆:

「我的亲爹!你可算回来了!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爹在那起子没王法、没规矩的腌臜地方,吃了暗亏去!」

说话间,她身上那件紧裹着的桃红潞绸小袄,领口不知何时松了一粒扣儿,露出一段腻白的颈子,泛着白花花的肉光。

李桂姐偷偷白了金莲儿一眼忙道:「大娘坐也不是,立也不是,在屋里转了多少个磨磨儿,念叨了怕不有百十遍!」

她眼尖,瞥见大官人袍角沾了些浮尘,忙不迭地蹲下身去,用葱管似的指尖儿,细细地替他掸拂干净。

香菱手里捏着块热腾腾、湿漉漉的手巾把子,觑着空儿,赶紧给大官人擦脸揩汗。那手巾的热气儿,直透到皮肉里去。

月娘见了,笑道:「香菱这小蹄子,倒是个有心的!这半宿,盆里的热水凉了添,添了凉,她跑前跑后不知添了多少回,就巴望着你回来能用上热的!」

唯有那孟玉楼,不声不响地立在稍后的灯影里,一双杏眼,细细地打量着。

西门庆就着金莲儿的手,呷了一口温茶,一股暖流直灌下肚,熨帖得五脏六腑都舒坦了。

他环视着眼前这一群花团锦簇、莺声呖呖的妇人,只觉得浑身畅快,笑着说道:

「罢!罢!罢!累你们苦等了,都莫要在此熬油费蜡了,赶紧各自回房歇息去!天一亮,新官服送到,便是老爷我走马上任的头一天!衙门里接印、游街、回府,少不得还要接帖子、受贺礼,有的忙!更有一桩要紧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妇人:「明日午时,府里要大排筵宴,宴请县里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席面、酒水、唱曲的、伺候的人手,里里外外,都要经心打点!」

「若没准备周全,失了咱府上体面风光,岂不惹那些贺客背地里笑掉大牙?去!都睡去!养足了精神,才好给老爷我撑起这份天大的场面!」

月娘一听心头猛地一凛。

她深知,明日不知多少双眼睛要盯着这新贵的西门府,一丝一毫的差错,都能成为满城的笑柄。

她脸上那点柔情和倦意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换上了一副当家主母的郑重肃穆,连连点头应道:「官人说得极是!是妾身一时欢喜糊涂了。这体面大事,关乎官人前程,关乎咱阖府的脸面,万万闪失不得!」

她立刻转过身,腰杆挺得笔直,对着金莲儿、桂姐等人吩咐道:「都听见官人吩咐了?还不快散了!各自回房,好生歇着!养足了精气神,天亮了才有力气支应!若有谁明日误了事,或是丢了府里的脸面,仔细你们的皮!」

众妇人也都收了方才的娇痴媚态,低眉顺眼地应了声「是」,各自敛衽,悄没声地散了。

唯有那潘金莲,脚步磨蹭,临出门槛,还不忘扭过身来,飞了大官人一个又娇又怨的眼风儿,

那眼神里分明裹着蜜糖也似的钩子,带着十二分的不甘。

月娘看在眼里,眉头微蹙,催促道:「金莲!还不快走!磨蹭什幺!」金莲这才扭着水蛇腰,悻悻地去了。

一时间,方才还热闹的厅堂安静下来,只剩下灯花偶尔爆开的细微声响和月娘低声分派值夜婆子的声音。

月娘目光扫过众人,落在稍后静立的孟玉楼身上。

月娘心思一转,放缓了声音,对孟玉楼道:「玉楼,你才来府里,各处规矩事务还不大熟络,明日前厅宴席人多事杂,你也不必去支应了。」

她顿了顿,看着玉楼微微低垂的头,继续道:「老爷奔波几日,筋骨疲阀,你服侍他沐浴更衣,仔细着些,务要清爽齐整地去上任。这可是顶顶要紧的差事,明白幺?」

孟玉楼冷不丁被点了名,心下一紧,忙不迭地应声,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轻颤:「是…是,大娘,玉楼…玉楼晓得了。」

大官人明日升官在即,心情正是舒畅,见这长腿御姐一副怯生生的模样,倒比金莲儿三人那等发嗲主动的另有一番趣味,便也不反对,只由着月娘安排。

当下,孟玉楼便跟着西门庆进了澡房。

里头早烧着暖炉,有有粗使婆子备好了滚热的一大桶香汤,白蒙蒙的水汽弥漫开来,带着沉水香的暖腻气息。

澡盆是上好的黄铜箍的,擦得锃亮,映着烛光水影。旁边架子上搭着雪白的布浴巾,并一套崭新的常服。

大官人进去后便大大咧咧地张开双臂,等着她解衣。

玉楼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上前一步。

她手指微凉,带着新人的笨拙,去解大官人腰间那镶玉的丝绦带子。那带扣做得精巧,她又是紧张,摸索了好几下竟没解开,指尖还不小心刮到了西门庆的袍襟。

她慌得手一抖,低低「呀」了一声,额角都沁出了细汗。

大官人也不催促,只垂眼看着她慌乱的动作和那截因低头而露出的、细白柔腻的颈项,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好不容易解开了外袍,轮到中衣的盘扣。

那扣子更小更密,玉楼的指尖越发不听使唤,解了两颗,第三颗竟似卡住了,她用力一扯,「啪嗒」一声轻响,竟是将那扣子生生拽脱落了!一颗小小的盘花扣子滚落在地板上,滴溜溜打着转。

「奴…奴婢该死!」孟玉楼吓得脸都白了,慌忙就要蹲下去捡。

「罢了罢了,一颗扣子值甚幺。」大官人戏谑道,「你这手,倒生的很!。」

玉楼臊得满脸通红,几乎要滴出血来,声如蚊蚋:「老爷恕罪…」

总算将衣衫褪尽,西门庆跨入浴桶,热水激得他舒服地喟叹一声。

玉楼定了定神,拿起丝瓜瓤子和澡豆,开始替他擦背。可她力道全然不知轻重,时而轻得像挠痒,时而又重得让西门庆「嘶」了一声。

那澡豆也拿捏不住,滑溜溜地从她手里掉进水中,「咕咚」一声,溅起好大水花,有几滴甚至溅到了大官人脸上。

大官人抹了把脸,倒也没真生气,索性闭了眼,由她去折腾。

澡房内水汽氤氲,沉水香的气息混着男子肌肤的热力蒸腾上来,熏得孟玉楼脸颊愈发滚烫。

她拿着丝瓜瓤子,小心翼翼地擦着大官人宽阔的脊背,脸蛋臊得滴出血来。

大官人闭着眼,感受着那隔靴搔痒似的触碰,忽地轻笑一声,打破了满室粘稠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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