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官家近臣,贾蓉之死

西门庆顿时了然!这小蹄子,定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见他睡得沉,竟不敢惊动,只这般痴痴守着。那桶里的水之所以还温热,全是她见水温稍降,便轻手轻脚从那小铜壶里舀了滚水,小心翼翼地添进去的!也不知她这般添了多少回,守了多久,竟把自己也熬得乏了。

看着这娇媚人儿为自己如此痴心费神,西门庆心头有些爱怜,这小人儿善妒,妒得莫名,妒得心毒,但一颗心一旦牵牢了,又全心全意塞着你。

他哗啦一声,从水中霍然站起,带起一片水。也顾不得擦干身子,几步跨到金莲面前。

金莲儿被这水声和动静惊醒,迷迷瞪瞪地睁开那双勾魂摄魄的桃眼。一见是西门庆赤身站在眼前,金莲儿的小脸“腾”地一下飞起两朵红云,眼中瞬间水光潋滟,哪里还有半分睡意?

她也不起身,就那么蜷在椅子里,扭动着水蛇般的腰肢,口中更是拖长了调子,发出又娇又嗲、能酥到人骨头缝里的声音:

“哎唷……我的好达达可算醒了!奴心肝儿啊,都守得快要化成水儿了!瞧着您在水里睡得沉,奴家又心疼又不敢叫……只得像个烧火丫头似的,一遍遍给续着这滚水儿,生怕凉着了我的好亲亲……您瞧瞧,奴家这手……”

她抬起一只柔荑,指尖果然被热气熏得微微发红,伸到西门庆眼前,委屈巴巴地晃着。

见她主动邀功这次大官人没有笑骂她,只是在那张娇媚的小脸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顺势滑落,揉了揉她蓬松散乱的鸦青鬓发。随即大臂一紧,便将这具温香软玉、只裹着薄薄寝衣的娇躯稳稳打横抱起。

这罕见的、不掺情欲的温柔,倒让金莲儿一时怔住了。她惯常承欢,受惯了亲爹爹的嬉笑怒骂、狂风骤雨,何曾得过这般近乎“怜惜”的对待?

受宠若惊的惶惑与一丝丝不敢置信的甜。她蜷在西门庆怀里,小脸儿贴着他犹带水汽的、坚实滚烫的胸膛,声音都带上了几分不自知的轻颤与讨好:“爹爹……您身上还还湿着呢……仔细凉着了,让奴伺候您擦擦干吧?”

正此时,暖大床的角落,锦被堆里一阵窸窣。香菱那小丫头也被动静闹醒了。她迷迷糊糊地,伸出白藕似的小胳膊,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待看清是西门庆抱着金莲立在床前,身上还水淋淋的,顿时一个激灵清醒了大半。

这也顾不得自己身上只松松挂着件水红色绣蝶恋的抹胸,露出大片雪白幼嫩的肩颈肌肤,两条光溜溜的小腿一掀被子,赤着脚丫就跳下床来。

她趿拉上软缎绣鞋,慌慌张张地跑到梳妆台前,抓起一块簇新的、吸水性极好的松江布大帕子,小跑着凑到西门庆身边擦着身子:“老爷……”

西门庆低头,看着这两个丫鬟,任由二人帮自己擦干。

而后他抱着二人,也不说话,只是左右偏过头去,各自香了一口:“乖,不闹腾了,睡觉。”

金莲儿和香菱齐齐哦的一声,一左一右,将温软的身子更深地偎进西门庆宽阔火热的胸膛里,小脑袋分别枕在他坚实的肩窝,重新闭上了眼睛。

不消片刻,暖阁里便只剩下两道清浅不一、却同样安稳的呼吸声。

烛影摇红,熏笼吐香,锦帐低垂,暖融安宁。

两个小东西有些懵懂,一左一右抱着主子就这么重新睡了去。

两朵原本在泥沼中挣扎的儿,如今无比的安稳!

这边西门大宅安稳。

贾府可是哭声连天。

宁国府正堂轩敞,此时却塞满了白茫茫一片。素幔高悬,白烛林立,火光跳跃,将那堂上高悬的“奠”字映得忽明忽暗,透着一股子阴森。

那上好的楠木棺材停在正中,漆色幽深,沉重地压着每个人的眼。香烛纸马的气息,混合着浓得化不开的檀香,沉甸甸地笼罩着,几乎令人窒息。

尤氏一身丧服,被两个婆子搀扶着,瘫坐在棺前锦褥上。她哭得早已脱了形,声音嘶哑断续,只剩喉咙里“儿啊……蓉儿……”的干嚎,眼泪却似已流干,只余下红肿的眼眶和深陷下去的脸颊。

贾珍,这位宁国府当家的珍大爷,此刻他须发蓬乱,面色蜡黄,眼窝深陷,乍一看去,确是一副哀毁骨立的模样。

他须发蓬乱如草,眼窝深陷发青,脸色黄里透灰,乍看确是悲痛欲绝。嘴里念念有词,什么“家门不幸”、“孽障短命”、“撇下为父白发人……”之类,带着哭腔,抑扬顿挫,悲切得能催下旁人的泪。

只是那眼皮子底下,一对眼珠子却不安分,时不时骨碌一转,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和不耐。

这悲痛,七分是演给满堂宾客看的体面,三分是痛惜这唯一的嫡子断了爵位香火,至于骨肉连心的切肤之痛,早被多年酒色淘虚的身子骨和那颗污糟心肠冲得寡淡了。

贾政、贾赦作为族中长辈,也在一旁设了座位。贾政面色凝重,不时捻着胡须,望着那棺材和贾珍,眼中是深沉的叹息与对家族衰败的忧虑。

他偶尔开口劝慰贾珍几句“珍哥儿节哀,保重身子要紧”,声音低沉,带着读书人惯有的克制。

贾赦则显得有些不耐烦,这侄子死了,于他并无切肤之痛,只觉得这排场扰了他清静。他坐在那里,眼神飘忽,时不时瞥向堂外,或是低头玩弄腰间的玉佩,只盼着这冗长的仪式早些结束。

邢夫人、王夫人并其他内眷,都在内室或厢房坐着,隐隐传来压抑的啜泣和低语,多是些场面上的应酬。

廊下阶前,挤满了穿白戴孝的下人。赖大、林之孝等管家,垂手肃立,脸上是职业的沉痛,眼珠子却在算盘珠子上打转——这场丧事排场不小,流水般的银子出去,人情往来的打点,哪一处不要精打细算?

和尚道士们的诵经声嗡嗡嘤嘤,木鱼敲得单调乏味,如同老和尚念经——口动心不动。

领头的和尚眼观鼻,鼻观心,念得滚瓜烂熟,心思早飞到斋堂里那碗热气腾腾的素面上头了。这公侯府邸的排场,他们见得多了,真真假假的眼泪,不过是过眼云烟,布施银子才是实打实的真佛。

那嗡嗡的经声,在这看似肃穆实则人心各异的灵堂里,倒像一层遮羞的粉,欲盖弥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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