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不用急着拼命砍杀!用你们的马和声势,配合弓弩,像赶羊一样,把他们往赵四他们堵死的口袋底、往林子里挤!让他们自相践踏!完成合围!”
贺大人自己则坐镇预备队核心,身边留有两名旗牌官负责传递号令、挥舞旗帜。
他沉声威补充道:“此战,我军兵力占绝对优势,务求全胜!各部务必严守号令,协同作战!擅自行动、贪功冒进者,军法从事!畏缩不前者,斩!放跑一人者,老子扒了他的皮!”
西门庆在坡上听着贺千户一道道军令,心中肃然。
这贺大人调兵遣将一板一眼,狠辣处透着森森血气,显然是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真章!
自家那大舅哥吴千户,虽是同品级的武官,不过是承袭祖职的虚头,哪及得上这等北地杀出来的军功千户半分?
转念一想,便是这等虎狼般的人物,不也得钻营黄白之物,腆着脸结交自己这商贾,才能在这清河地界活得滋润?
大势之下,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不由一叹!
那厢,来保商队驻地。
“来了!来了!”玳安策马如飞,卷着滚滚烟尘冲到商队跟前,嗓子都喊劈了叉!
来保浑身早已绷紧,闻声如弹簧般暴起,霹雳般一声暴喝:“有劫匪!都起来!掀遮布!亮家伙!拒马枪拦腰截断来路!”
护院们虽有些懵懂,但都是走江湖的老手,见识过风浪,此刻被这炸雷般的吼声一激,瞬间清醒!
众人手脚并用,七手八脚地扯开几辆大车上厚重的油布苫盖。
“嘶——”一片倒抽冷气声骤然响起!
只见大箱子里寒光刺目,赫然是十数具可拆解的拒马枪!碗口粗的硬木为架,其上三尺长的精铁倒刺狰狞如狼牙,只需两人一组,便能迅速架设成型。
更有几箱专绊马腿的铁蒺藜链,黑沉沉的,撒开便是致命的陷马利器!
众人头皮发麻,哪还顾得上腿软心慌!
听到来保、来信等人连声催促,虽不明就里,但手脚麻利总没错!纷纷抢上前去,抬起沉重的拒马枪部件就往路中央冲!
“砰!砰!”铁木部件砸在地上闷响连连,倒刺刮过土石,发出令人牙酸的“嚓啦”声。
来保、来信等人也毫不迟疑,各自拖起一条铁蒺藜链,毒蛇般猛地甩向拒马枪阵前的空地!
“呛啷啷”铁链砸落,瞬间铺开一片落马陷阱!
远处。
史大人一马当先,带着数十名精锐保甲骑兵和后面乱糟糟的二十来个泼皮骑,一路疾驰。
马蹄声如闷雷滚动,卷起的烟尘直冲林梢。
眼看就要冲进前方两山夹峙、林木愈发茂密的地段,史大人眼中精光一闪,猛地勒紧缰绳!
“吁——!”他那匹神骏的黑马长嘶一声,前蹄高高扬起,硬生生钉在原地!
紧随其后的保甲骑兵训练有素,几乎同时勒马停驻,动作整齐划一,只有几声低沉的马嘶和铁甲摩擦的轻响。
后面的泼皮们猝不及防,一阵人喊马嘶,乱哄哄地挤作一团才勉强停下,马撞人跌乱嚷挤作一团,活似滚了汤的蚂蚁窝。
与前面严整的阵型形成刺眼对比。
瘌头三慌忙催马挤到史大人身边,一脸谄媚又带着疑惑:“义父?怎么了?怎地突然停下?”
史大人没有立刻回答,他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视着两侧幽深的密林和前方狭窄的谷道。
山风吹过,林涛阵阵,枝叶摇曳间仿佛藏着无数眼睛。他眉头紧锁,沉声道:“你看此地。两山夹道,林密草深,视野受限。若有人在此设伏包抄围堵,我等俱是骑兵,在这狭窄之地如同瓮中之鳖,闪转腾挪不开,纵有万夫之勇也难施展!”
他手中的马鞭虚点着前方险要的地形,“此地,实乃绝佳的埋伏之所!”
瘌头三顺着史大人的马鞭看了看,却不以为然地嘿嘿一笑:“义父,您老这从军的‘毛病’又犯了!太过谨慎!前次咱们劫那队丝绸商,不也是这般地形?”
“那帮护院软蛋,一听名号就吓得屁滚尿流,跪地求饶了!这次不过是护卫人数多了一倍,可义父的保甲骑也多了一倍,便是在此地设伏,以义父的能耐,无非是一阵冲锋的事!”
史大人听了瘌头三的话,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他再次审视前方的道路和两侧的树林,除了风声鸟鸣,确实未见异常动静。
他自嘲地摇了摇头,紧绷的下颌线也缓和下来:“嗯…或许是我多虑了。也罢,谅那商队也翻不起什么浪。”
“继续前进!”史大人不再犹豫,马刺轻磕战马,当先冲入那狭窄的林道,保甲骑兵紧随其后。
不一会。
一支数十人的商队车马散乱地停着,看似在歇脚,毫无异动。
“义父!就是他们!”瘌头三狂喜,指着前方大叫,仿佛那银两已是囊中之物。
然而,史大人的目光却如同鹰隼般瞬间锁定了商队前方那片看似寻常的空地!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碗口粗的硬木拒马枪赫然架设在路中央!
狰狞的精铁倒刺在晦暗的光线下闪烁着致命的寒芒!
更可怕的是,拒马枪阵前那片尘土下,隐约可见扭曲盘踞的黑影——是专破骑兵的铁蒺藜链!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所有战场积累的本能都在疯狂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