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甚至带着几分怜惜与安抚意味,在那犹自微微颤抖、如同惊弓之鸟般的单薄背脊上,轻轻摩挲了两下。
「罢了————」大官人清了清喉咙,将声气放得又低又缓,隐隐透着一丝好好教一教的愧意,就当是还他哥哥那十数皮骏马和神臂弩,「我今日打你————」
话头刚起,膝上那软玉温香的身子便是一缩,呜咽之声又起,带着十二分的委屈,直往人心尖上钻。
「————非是要存心教训于你,」大官人叹了口气,语气愈发和软,如同哄着自家不晓事的孩儿:「实是要教你知晓,这天底下,并非处处都是善菩萨!你呀,不是回回都能撞上好运道的!」
他略顿了一顿,让这话沉甸甸地砸下去:「你且自己仔细想想,今日若撞见的那道姑,是个心黑手狠的歹人!」
「就凭你这横冲直撞的性子,只怕三魂七魄早被迷香摄了去,捆成个粽子,卖到那千里之外、最是下贱污秽的暗门子里做个娼妓!」
「到得那时,任你喊破了喉咙,叫穿了天地,又有何用?你道————你道你家中父兄,纵有泼天的权势,又能往何处去寻你这心肝宝贝?岂不是要急得肝肠寸断,生生呕出血来?!」
感觉那娇躯在他膝上猛地一僵,抽泣声也弱了几分,大官人知她听进了几分,趁热打铁道:「还有方才暖棚里,那扈三娘!人家也是个云英未嫁、冰清玉洁的黄花闺女,性子更是个刚烈的!」
「若她真是个心毒手辣、不管不顾的,你那些戳人心窝子的混帐话一出口,人家双刀只消这幺一错——」
「你那细皮嫩肉的脖颈子上,立时便是两个透亮的血窟窿!你这如花似玉、
金枝玉叶的小模样,纵是美过天仙,没了脑袋,还谈什幺尊贵?」
赵福金趴伏着,小小的身子依旧细细地颤栗不休,呜咽已变成了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噎。
听着那猫儿似的、可怜透顶的抽泣,大官人胸中最后一丝火气也烟消云散。
他俯低了身子又说道:「莫哭了————再说我,我若真是个心肠铁硬的,何至于这般隔着厚实裤子,只略施薄惩?」
「早该请出那浸透了井水、抽得死牲口的硬马鞭子来—
」
「照着————照着你这细皮嫩肉的地方,狠狠抽将下去!保管叫你————叫你皮开肉绽,十天半月,休想沾得床榻边儿!我————我这已是手下留情了!」
「今日如此冒昧责罚于你,实乃逾礼之举。然拳拳之心皆为君计,还望你能体谅。待回府后,我定向令兄负荆请罪,想必兄长明察我这番良苦用心,当能海涵。
"
他这般说着,那粗糙的掌心,又无意识地在她颤抖的背脊上轻轻抚了两下,倒像是安抚,又像是————回味着方才那隔着衣料也能感受到的惊人弹软。
大官人正待放软了声气,准备把这小家伙从膝上扶起,温言抚慰一番。敦料那趴在腿上的玉人几,却有了动静。
只见赵福金那颗原本如同霜打娇蕊般、无力垂落抵在他腿上的臻首,竟似弱柳扶风,颤巍巍、娇怯怯地擡将起来。大官人只觉膝上一轻,下意识垂了虎目看去—
这一看不当紧,恰似三伏天里一桶滚油浇在心头,又似数九寒冬猛灌了一口烧刀子!
好个贵胄之女!这副文弱娇滴滴的模样,又更像了几分可卿!
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儿,此刻真个是:
泪痕纵横,恰似梨花浸透了三春雨。
腮边犹挂珍珠泪,点点晶莹,衬着那吹弹得破、羊脂白玉也似的肌肤,越发显得娇嫩可怜。
两弯笼烟眉,蹙着千般委屈。
琼瑶小鼻微微抽动,鼻尖儿一点嫣红,配着那微微开启、喘息细细、如同初绽玫瑰含露的樱桃檀口————
真真是:我见犹怜勾魂貌,铁石心肠也化绕指柔!
她年纪尚稚,平素那等嚣张跋扈、目下无尘的骄横气焰,此刻被一顿巴掌打得烟消云散,只余下少女天然的、带着几分懵懂稚气的倾国容色,偏又揉进了这被狠狠「教训」后的脆弱与娇怯,这份揉碎了又拼凑起来的美,直真蚀骨销魂!
简直抵得上金莲儿那天生尤物,又少了几分魅,多了几分真!!
大官人眼见她这副泪光点点、娇喘微微、不胜弱柳的可怜模样儿,只道是这金枝玉叶终于晓得怕了,要开口讨饶服软。心下不由一软,便欲堆下笑脸,说几句体己话儿。
怎料那小人儿,竟擡起泪眼,迷迷瞪瞪、恍恍惚惚地仰望着他。
大官人浑身筋肉倏地一紧!
他是什幺人物?脂粉堆里打滚,绣榻之上称雄的魁首!
可————可眼前这位?
就在大官人满腹惊疑,几乎疑心自己错会了风情的当口一那赵福金一双水光、春雾弥漫的眸子,怯生生、直勾勾地锁定了大官人的脸。
她樱唇微颤,用那把方才还在呜呜咽咽、此刻却无端端染上了一抹慵懒沙哑、如同羽毛搔刮心尖的娇嫩嗓音,对着大官人,吐出了几个字:「你————你————」
她似乎羞极,贝齿轻咬,在那嫣红饱满的下唇上留下一点暖昧的齿痕,声若蚊蚋,却又清晰无比地钻入大官人耳中:
轰隆!
真真是晴空里一个霹雳!
直打得大官人三魂荡荡,七魄悠悠!
一股子邪火混合着难以置信的荒谬,从丹田猛地窜起,瞬间烧遍四肢百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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