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语如同火上浇油,在观众席间激起了剧烈的反应。
台上,爱德华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仿佛被这句话狠狠抽了一鞭。
而台下,那些衣着光鲜、自诩高贵的绅士淑女们,表情变得异常精彩。
一位老夫人用手帕捂住嘴,低声对身边的同伴说:“哦,上帝,他怎么能这么……心安理得地说出这种话?”
一个保守派的老绅士脸色铁青,他本能地想点头赞同拉维尔涅关于“秩序”和“体面”的说法——
但舞台上刚刚发生的逼妻饮药、父子对峙的场面,又让他如坐针毡。
他喃喃自语:“话是没错……可……可这……”此刻,他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内心的矛盾。
更多人的脸上则浮现出嘲讽、了然甚至是被戳破秘密的恼怒。
他们太熟悉这种论调了!
在巴黎那数不尽的豪宅里,多少体面的家族不正是用同样的话语来粉饰太平?
维持着表面上的“圆满”与“秩序”,将所有的丑闻、不伦、压抑和痛苦紧紧锁在门后。
一个年轻的评论家在笔记本上飞快地写道:“最圆满?最有秩序?
索雷尔用拉维尔涅的嘴,给了我们这个时代体面社会一记最响亮的耳光!”
一位富商模样的观众,额角渗出了细汗,他想起了自己冷落在乡间别墅的妻子,转头看了看身边的情妇……
他们追求的不正是这种“无人说闲话”的体面吗?哪怕内里早已腐朽不堪!
这是第一次,一个如此年轻的作家,用一出戏剧,如此残忍地撕开了整个“上流社会”家庭的面纱。
他告诉所有人,这看似坚固的体面,是何等的脆弱、可笑,其下隐藏的又是何等的悲哀与扭曲。
冷落发妻,在外蓄养情妇,对于在场的许多绅士而言,几乎是常规操作,甚至是值得炫耀的风流韵事。
但此刻,这些行为忽然失去了浪漫色彩,显露出其自私、冷酷和虚伪的本质。
他们感到脸上火辣辣的,仿佛台上那个专制冷酷的拉维尔涅,也分走了他们灵魂的一角。
第一幕的大幕,就在拉维尔涅这句余音绕梁的自我标榜中,沉重地、缓缓地落下。
观众席灯光亮起。
黎塞留厅内,陷入了一片奇异的、漫长的寂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