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大报社被严令禁止刊登长沙方面的消息,然而还是有报社忍不住在报纸中偷藏夹页,向读者介绍长沙民众抗税起义的消息。
消息很快传遍全城,被粮食危机、金融危机、矿监税使折磨的生不如死的上海市民,登时如被打入一针强心剂,转眼全城躁动,每一处都在热议着发生在长沙的大事。
前园茶馆中,自从侯掌柜去世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热闹了。人们仿佛一下子胆大包天,再也不怕无处不在的东厂番子了,他们大声表达着对长沙市民的支持,并绘声绘色的传诵着沈明臣的演讲辞。
「如果上海有这样的活动,我一定要去参加的!」柳三河满脸涨得通红道:「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人召集!」
「怎么没有!市面上已经传开了!」马六爷大步走进来,朗声道:「大伙听好了,现在就去外滩码头集合!算爷们的都去!」感情他是来招呼大家的。
许多人纷纷响应道:「同去、同去!横竖都过不下去了,还不如出口恶气再死!」
「要是年轻十岁,我也跟着去。」周老汉一副心之向往、身不能至的表情道:「可惜现在只能拖你后腿,帮我打死太监几下,算是给老侯报仇了。」
「没问题!」马六爷点点头,却不见陈官人的影子,问道:「老陈呢?」
「说是家里有事儿,刚回去了。」周老汉道。
「这家伙,肯定怕丢了饭碗。」马六爷倒也理解陈官人,这年头,能有个糊得了口、养得了家的营生,实在是太不易了,换了谁都一样。他大手一挥道:「我们这些光脚的不怕!出发!」便带着十几个茶客离开了茶馆,走在大街上,越来越多的人加进来,走到外滩时,他身后已经聚集了上千人,而这只是从四面八方赶往外滩码头的浩浩人流中的一股。
其实上海也早就是个火药桶,长沙起义的消息,就像个火星掉进来,登时引爆了积怨已久的民众。
愤怒的工人与市民,如流水般涌入外滩,如乌云般聚集在昔曰繁华的码头上。到了下午时分,不呼而集者达十万人,站在对面皇家银行的大楼上俯瞰,只见黑压压一片望不到边际,才知道什么叫人山人海。
缓缓关上百叶窗,隔绝了外面的光景与声音,徐渭那张玩世不恭的脸上,罕见的呈现出严肃的神情,他对端坐在沙发上的孙鑨道:「搞得太大了吧,最后怎么收场?!」
孙鑨平时是烟酒不沾的,面前的烟灰缸里,却插满了他抽过的烟头,咳嗽一声,喉咙有些沙哑道:「放心,拙言自有安排。」
「神话里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总是要在情况糟到无以复加的时候出场,否则不足以体现她的佛法无边。」徐渭忍不住讽刺道:「他可千万别演砸了,那要成为千古罪人的。」
「我们解决不了的问题,他一定能解决。」孙鑨却对沉默充满信心道:「我相信,他是个谋而后定之人,不会打无准备之仗的。」
「我何尝不对他信心满满?」徐渭叹口气道:「可是现在天崩地裂……粮食危机、金融危机、还有满世界的抗税暴动,这可是末世之象啊!真能凭人力扭转么?」
「……」孙鑨不说话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