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经天纬地的才具,勇于任事的魄力,都在我之上。」沉默坦诚道:「但是,在我看来,你并不是一个成功的改革家。」
「呵呵……」张居正向来自视甚高,就算被沉默压在头上,也只觉着是时也命也,非战之过。
「什么是成功的改革家,自然是让他的改革深入人心,哪怕人不在了,他的方针大略也无法被推翻。」沉默给出他的定义道:「我不想举古人的例子,只想说,你连离开二十七个月的信心都没有,只能说明你对自己的改革也没有信心。」
「如果元辅能和我齐心协力,我又怎会不敢离开?」张居正闷声道。
「你一直觉着是我在拆你的台。」沉默缓缓摇头道:「其实你错了,我不过是在给的举措降温罢了,改革这把火,弄不好就烧到自己。我理解你时不我待的心情,但你要知道,自己要指挥的,是一帮子已经腐朽了的,骨子里就浸满了因循、自私因子的官僚,你可以用考成法控制住他们,但你一旦离去,他们第一件事就是把那本帐册撕掉!你在的时候催逼的越紧,对他们越严厉,他们将来的反弹也就越猛烈!指望这些人来延续你的政策,这可能么?」
「只要多给我些时间……」张居正不服气道。
「不是时间的问题,加上高阁老在位时,推行新政已经十年了。」沉默叹口气道:「十年了,真正适宜的政策,早就深入人心,哪还用你这样防贼一样盯着?」
「难道元辅认为我做的都是错的?」张居正不信道。
「你的政策当然是极好极好的,但是古人云过犹不及。」沉默道:「只需要回调一下,给官员们松口气。十分的政策,能有七分的执行,就算是很成功的了。」
「就怕这一松,再也紧不起来!」张居正道:「我还是坚持己见,只有严格要求,有过必罚,才能使百官知畏惧,不逾矩,曰子久了也就习惯了。」说着抱拳恳求道:「元辅,我们再坚持几年吧……只要元辅肯出力,两京十三省,哪个敢出幺蛾子!」
「如果说之前,是没有人敢。」沉默依旧摇头,满嘴苦涩道:「但是皇上大婚,给了许多人暗示,他们认定了我得交出权力,肯定要蹦出来表现一番的,不然怎么向皇上和太后邀功请赏?」说着看一眼张居正道:「如果这个时候,我再力主夺情用你的话,就会连那些反对新法的人也加入进来。到时候我们夺情理亏在先,他们只要抓住这一点发挥演绎,不需要反对什么新法,只需要把你批倒批臭,让你再也爬不起来,你提倡的新法自然也跟着完蛋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