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看又来了!」见他又要犯牛脾气,杨豫树无奈道:「刚峰兄,这样的大事交给我们,你我肩上担的是天大的干系,脚下踏的却是薄冰呐!你就不能听我说句?」
「大人请讲。」海瑞站住脚步,,一副等着听下去的神态。
「我只有一句话,点到即止!」杨豫树道。
「什么叫点到即止?」海瑞眼中闪过一丝不以为然。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次的事情,从胡宗宪被抓,到他离奇瘐死,到有人公然在刑部杀人灭口,可谓处处离奇、步步惊心。但其实背后是什么人在斗法,朝廷官员基本上都知道……别看那么多人上书要求严查,大骂黑幕,但都是虚张声势,哪个也不敢深入!为什么没人敢说破了?投鼠忌器而已!」杨豫树苦口婆心道:「我们也一样,牵涉到『鼠』我们可以严查,牵涉到『器』,我们便一个字也不能问,更不能查!」
海瑞开始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打量杨豫树,一时搞不清,他这是深思熟虑后的说法,还是受什么人指使。心中蓦然生了一丝隔膜,目光中便透出了这种复杂。
杨豫树当然感觉到他的神态,嘴角挂起一丝苦笑道:「不要用这种眼光看我,我好歹也在大理寺十几年了,这点事儿还能看不明白?」说着压低声道:「那些犯官的心思最龌龊,为了避罪,他们会把什么事情都往上面扯。这一扯,案子便一个字也审不下去。到时候难题就转嫁到你我身上,咱们就没法办了!所以说点到即止,足够定罪即可,切忌问得太多太深!」
「是不是二位阁老也这样想?」海瑞不看他了,嘴角挂起一丝淡淡的嘲讽道。
「这……」杨豫树有些错愕道:「我还没见他呢。」但顿一下,话锋一转道:「但可以料定,他们也是这样想。」
「你怎么就能料定?」海瑞转头紧紧盯着他道。
「也不看看他们是谁的学生……」杨豫树淡淡道:「刚峰兄,我说最后一句失分寸的,人家打得再热闹,上面还有个老师在,用不着咱们来掺和。」
海瑞安静望他片刻,方道:「说完了?」
「啊,说完了。」杨豫树点点头道。
「那走吧。」海瑞便迈步向前走去。
「那我说了半天,」杨豫树赶紧快步跟上道:「你到底听进去了么?」
「多谢大人教诲。」海瑞昂首阔步,并不停下道:「我也有一番道理,想请大人指正。这个案子说起来只有短短几句话,可其间渡谲云诡,深不见底,将来倘若写成案卷,只怕要堆积如山!」
「正是如此。」杨豫树点头道:「所以你我一步踏空,便会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