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职不敢……」虽然口中这么说,但两人的表情却深以为然。
「那太好了,」沉默点点头道:「我确实不是来抖威风的,恰恰相反,我是来救你们的。」
「救我们?」王崇古和霍冀面面相觑,后者更是讪笑道:「这个是手长袖子短,根本扯不上吧?」
沉默盯着两人看了一会儿,终于展颜笑道:「看来是我误会二位了。」
「呵呵……」两人笑得有些勉强,道:「也是沈相的职责所在。」
「唔,」沉默点点头道:「不谷的压力也很大,未免有些神经过敏了。」便端茶送客道:「就不耽误二位的时间了。」
「哪里哪里。」两人如蒙大赦,虽然此次谈话并未触及什么实质姓的东西,然而沉默压迫姓的气势,和似有若无的看破天机,让二人不由心慌意乱,一刻也不愿在他面前多待。于是起身道:「我等告退。」
沉默点点头,并没有起身相送的意思。
王崇古走了一半,觉着这样灰溜溜的出去,似乎有些没面子,便回头道:「本想请江南吃饭,不过这几曰实在不合适,还是等这事儿过去了,咱们再聚聚吧。」
「用不了多久,」沉默点点头道:「鉴川兄就会来找我的。」
「那是当然。」王崇古随口应下,出去后却觉着沉默这话似乎有些别扭,却又不那么肯定,只好摇头苦笑道:『人在屋檐下,只能把头低啊……』
兵部一共有四个清吏司,分别是武选司、职方司、车驾司、武库司;七名郎中,前三个司各有两名,武库司是一名,这七人掌管着本部的四个职能机构,维系着本部的正常运转。接下来的时间,沉默便与兵部的郎中们进行了保密会谈,且都是不厌其烦的一对一,似乎他对这些人,比对两位侍郎还要上心。
「其实所谓的京营禁军,久已是一个腐化的体系,从下层到上层,是层层的剥削。」谈话中。竟有个郎中语出惊人道:「京营十万官兵,除了神机营外,每年军费开支折银二百万两,如此巨大一块肥肉,用克扣军饷,虚报空额,倒卖军需……等等五花八门十几种方法,最多可以套出一百多万两的白花银子,凡是经手的自然都能吃肥!谁管士兵饥寒交迫,谁管军队毫无战力!」
沉默没有坐在大案后,而是与那郎中一起坐在一排花梨木椅子上,一边给他斟茶,一边听他语带愤怒道:「但大头轮不着军官,他们得把剥削所得,进贡给那些个勋贵世家。」
「勋贵世家……」沉默轻轻念着这几个字。
「是啊,虽然自土木堡之变,本朝的勋贵武将被一扫而空。现在他们的后代,已经拉不开弓、上不得马,但京营军官尽出其门下,向来以其马首是瞻。」那郎中和沉默说话的语气,比两位侍郎还要稔熟,道:「军官们向勋贵世家进贡财富,并支撑起他们的地位,而勋贵世家则为军官们提供保护,并帮助他们的升迁……但那些公爷侯爷也无法插手朝政,就只能采取曲线救国了。」
「行贿。」沉默给他斟上茶,淡淡道。
「不错,他们将得到的孝敬分润京官,早就买通了兵部上下,甚至连科道都被他们喂住了……听说有时大学士也受贿。」那人的心直口快,已经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