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九二章 虎狼斗(上)

「惹不起,躲得起。」这时一直默然不语的余寅出声了:「大人,既然暂时奈何不得,我们也讨清闲,来个姜维避祸如何?」

「这主意不错,徐阶不是一直想让大人讲学吗?那咱们就专心讲学去。」沈明臣笑道:「人无千曰好,花无百曰红,何况徐阶一个六七十岁的糟老头子。」

「徐阶当初也是这样想!」王寅却冷冷道:「可严嵩八十二岁还老而弥坚,到最后还不是亲自动手,才一举夺得柄国之位!」顿一顿道:「严嵩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如果徐阶一直消极等下去,真不知是什么光景了。」

沉默默默点头,沉吟良久,起身向王寅一躬道:「我与先生相处数载,知心知音,忧患与共。愿先生有以教我!」确实到了危急时刻。沈党的情况十分特殊,说是徐党的一个分支更为恰当,除了那些铁杆之外,绝大多数沈党分子,其实并未和徐党划清界限。脚踩两只船,就是为了看看哪艘船更好……虽然徐沈之间的强弱对比从未改变,但徐阶那边已经人满为患,插不进脚去。之前觉着沉默年轻有为,前途一片光明,很多人都想抱这支潜力股。可他要是前途堪忧了,还有多少愿意同舟共济的,就很难说了。

「唉……」王寅叹口气道:「双方的差距太大,现在只能从那极小的希望中,去寻找机会了。」说着长眉一扬道:「不过大人也不必太过忧心,眼下还不至于树倒猢狲散,咱们也不是全无机会!」

「呵呵,正的反的都让你一人说了。」沈明臣笑起来道:「将来不管何种情形,你都没错就是了。」

「大人现在所面临的,倒像当年徐阁老的处境,但确实比徐阶当年好多了。」余寅这回帮着王寅解释道:「再说了,这次也能让大人看清,谁是坚定的盟友,而谁又是投机派。」

「京察结果一出来,」沈明臣接话道:「大人的处境会好过很多吧,然后再多学学徐阁老曲意侍严嵩嘛。」

「不错,会缓过气来的。」王寅经过短暂的思考,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轻叹一声道:「古人云『处庸平父子易,处英明父子难』,师生如父子,大人和徐阁老正是最难处的一对。」说着端详着沉默道:「你俩其实比父子还要相像,对彼此知根知底,所以反而难以相处。不过现在来看,好好相处当然要紧。但刻意地学他侍奉严嵩那样去奉迎,似乎不必!」停顿一下道:「毕竟现在和那时的情况不同了,先帝君心似海、乾纲独断,艹众人于鼓掌,严嵩再强,也不过是先帝的走狗,没有主人的允许,是不敢动徐阶一指头的。所以徐阶才有机会去给他灌[***]汤。」

「而徐阶不是皇帝,他的权力并不是先天的,为了更长久的保有权力,他都将坚持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事实证明,您奉不奉承都没两样。」说着他望向沉默道:「而大人的本色是中正平和,不谄不傲,与人为善却谁也不依附。读力自主才是您的立身之本啊!有道是『人若改常,不病即亡』,严阁老就是个例子。他以为先帝瞧着他老迈无用,便竭力强自振作,结果如何?大寒大暑不伦不类,反而做多错多、破绽百出。不久便让徐阁老拱下去了。」

「当今皇上垂拱而治,竟连自己的威柄也不要了,这样大明就没了一言定生死的无上权威,尽管徐阶最强,但他想要对付谁,都少不了运筹帷幄、调兵遣将,这样就得讲道理、拼实力、还得顾及人心所向、师生情分,无疑放不开手脚。」余寅跟上了王寅的思路,接着道:「放不开手脚就没法把事情做绝,做不绝就给别人留下空间。一时的弱势不要紧,我们可以再次从弱到强,安身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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