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喂这些东西了。」崔延道:「这都是些极阳之物,皇上本就发烧,不成火上浇油了么?」
「喂别的能撑得住吗?」陈洪皱眉道。
「所以无论如何,得先把皇上的烧退了。」崔延轻声道:「我开个方子,请公公准备一下药材吧。」
「治病吗……」陈洪又陷入矛盾中,纠结了好久才缓缓道:「先把方子开出来吧。」
于是两人商量了一番,共同开出一道药方,陈洪示意他俩可以下去了,崔延却鼓起勇气道:「陈公公,在下以为皇上目前的状况,应该有御医全天守候,以应不测!」
金太医也跟着点头,颤声道:「在下、在下也是这个意思。」
「我会考虑的……」陈洪点点头道:「你们先下去吧。」
也许是看到皇帝的状况确实太坏了,过了一个时辰,便有太监来告诉两人,陈洪已经答应了他们的请求,让他俩轮流在皇帝身边值守。崔延和金太医商量一下,这第一班差由他来当。
等他回到皇帝的銮舆,陈洪指着大案上的药材道:「你要的东西都在这儿了。」便定定望向崔延道:「现在这里没别人,你跟我说实话,皇上的病,到底还能不能痊愈,能痊愈到什么程度。」说着一把揪住他的领子道:「敢说半句假话,东厂的一百单八种刑具,保准让你尝个遍!」
「是……」崔延面色苍白道:「皇上本身就气血不足,又得了疟疾,气血愈发亏损,我看今曰又舌质紫黯,有瘀斑,脉相愈发细涩,恐怕发展为『虐母』再所难免。」
「什么『虐母』,说明白点。」陈洪不耐烦道。
「简单说,就是疟疾更重了。」崔延道:「一般壮年人不好治,何况皇上这龙体较之常人……」说着朝陈洪作揖道:「陈公公,在下和金太医不善此科,不如请马仲马太医和刘景刘太医前来,他俩是这方面的高手……」
陈洪心说,人毕竟是自私的,这就要找顶岗的了,但他不会同意的,摇头道:「此事不能让太多人知道,皇上的病就托付给你俩了。」
「这个……」崔延见最后一丝希望都破灭了,只好认命道:「那在下尽力吧。」
「嗯。」陈洪点点头,看着他忙活了一会儿,又幽幽问道:「你说,皇上能醒过来吗?」
崔延正在背对着陈洪捣药,闻言停下动作,寻思了好久,才轻声道:「很难,至少……在一段时间内,没法醒过来。」
「我知道了。」陈洪点点头,合上眼假寐道:「你忙吧。」
崔延为皇帝配药熬药,又用烈酒擦拭龙体,整整忙碌了一夜,翌曰早晨队伍再次进发时,他才消停下来。然后在御辇上强撑着到了中午,终于熬到跟金太医换班,回去陈洪拨给他俩的马车上倒头就睡,等他被叫醒时,又一个黑夜来临了。
胡乱吃了点东西,崔延便坐在火堆旁发起了呆,他不知道事情将会变成什么样……虽然陈洪的终于松动了,允许他俩给皇帝治病,但术业有专攻,他俩都是北方人,对这种南方常发的病症的认识,只是停留在书本上,并没有任何临床经验,更何况皇帝的情况,还用不得虎狼药,真让他一点把握都没有。
正在叹息间,身后想起细碎的脚步声,一听就来了个太监,崔延一回头,果然见一个低等太监低着头来到面前,细声细气道:「奴婢伺候太医沐浴。」
「哦……」崔延仿佛想起,昨天袁太监似乎吩咐过,便问道:「公公你是混堂司的?」
「正是。」那小太监指着站在他帐篷外的另一个太监道:「清水、皂角、香露、毛巾、换洗衣物已经备好,请问您打算在帐篷里洗,还是露天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