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当真?」徐阶难以置信道。
「阁老瞧好吧。」沉默笑笑道:「哪怕是死马当活马医,您就信我一回吧。」
「这话说的。」徐阶嘴角挂起一丝无奈的笑容道:「我相信你就是了。」说着正色道:「我也不问你为何会举荐唐汝辑了,但想必不只是为了离间严党和景王派那么简单。」他对沉默在苏松的利益稍有了解,所以散朝后琢磨琢磨,便觉着在唐汝辑这件事上,沉默肯定埋伏了后招。
不过对家乡的事情,他无暇过问,也无心过问,因为在沉默主政苏松的后期,他徐家各方面都不错。既然如此,就算交给他又如何呢?想到这,徐阶沉声道:「而且……如果你真能把欧阳必进移走,那么老夫就答应你,只要我在位一天,苏松的事情,你就一直说了算。」说着伸出一根指头道:「当然,你的承诺必须一个月内做到。」
「老师这是让学生立下军令状啊!」沉默慨然一笑道:「好吧,我应下了!」
「那老夫敬候拙言的佳音。」徐阶颔首笑道:「对了,我拜托你的那件事,帮我问的怎么样了?」
「那件事啊……」沉默轻声道:「学生早就拜托陆太保去查了,但结果恐怕还得等一阵子。」
「是吗,你帮我再催催。」徐阶一脸苦笑道:「我这里倒不着急,可陛下那里总得尽快回话吧。」他让沉默问的,正是当初嘉靖各打五十大板时,让陈洪过来下令,命他暗中调查顺天乡试舞弊案,看看到底是谁将考题的泄露扩大化了!
沉默自然应下,又问老师没有别的事情了,这才出了无逸殿,离开了西苑。
到了长安街上,沉默感到肚子咕咕叫了。早晨起得太早,又开朝会,又跟大老板、三老板谈话,可是相当费体能的,吃得那点早饭,早就已经不顶事儿了。
看看天色,距离吃饭还有一段时间,他想一想,吩咐三尺道:「去吏部衙门。」一想到高拱气成那样,沉默便头痛不已,实在不愿去面对那张臭脸。可若不尽快将他安抚好了,那双方刚刚建立起的亲密关系,就要付诸东流了。
如此想来,那也只有抱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态,去迎接高大人的怒火了……果不其然,然不其果,当他进去吏部衙门,到了高拱办公的小跨院里,想要敲门进去时,竟然没人应声。
沉默回头看看,院门已经被自己关好了,便继续敲门,高拱还是不应声。沉默只好锲而不舍的敲下去,而且敲出的节奏、敲出了变化,长长短短的敲门声,让里面人终于没法继续装死,大吼一声道:「扣甚?汝为啄木乎?」翻译成白话文,就是『敲什么敲?你以为你是啄木鸟?』
沉默不以为意,在外面笑道:「若为啄木,则透门而入!」
签押房的房门一下打开,露出高拱那张怒气冲冲的脸,沉默还没来得及行礼,便听他怒不可遏道:「歼细!叛徒!背信弃义的小人!我这里不欢迎,赶紧走吧,我这里永远不欢迎你!」
好在沉默早做好了心理建设,所以此刻能唾面自干,保持着良好的心态,还可以带着微笑道:「高公为何不听我分说几句,若是不满意,别说骂我了,打我一顿也没意见。」
「哼,我不会相信你的花言巧语的!」高拱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指着大门道:「你走,你以后也不要去裕王府了,我不允许你这种人伤害到王爷!」说着竟动手去推他。
没想到这家伙脾气如此之大,竟然不让人说话,沉默一下也火了,站在那纹丝不动,冷笑道:「高大人,萧何与曹参之间,也是如此缺乏信任吗?」
一句话浇熄了高拱心中的无名业火,让他可以正常思考起来。高拱一下想起,就在昨天,沉默对自己说的那『萧规曹随』,当时沉默以曹参自比,而将他比作萧何,隐晦表达了齐心戮力、甘居下风的意图,让他还感动的不行。
想到这儿,高拱心中终于犯了嘀咕,就算是变,也不至于变这么快吧?
便终于不再堵门,冷冷的看沉默一眼,转身进去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