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黄七果然吓得如筛糠一般,汗珠子眼看着往地下淌,却仍然不改初衷道:「罪民知道,罪状属实,请大老爷发落。」
真是唐僧坐着猪八戒,奇了怪了,大家心说,还没见过人犯上来就把自己定了罪的。却也纷纷感到失望,这案子肯定不用再审了,实在是无趣啊。
果然,见府尊大人好像也信以为真了,对那瞎子黄七道:「你真是罪大恶极,活该千刀万剐,本官决定了,尽快将你凌迟。」
吓得黄七瘫软在地,筛糠似的直打哆嗦。
便听沉默又道:「你是不要指望再生还了!还想见什么人?本官法外开恩,叫来和你诀别吧。」
黄七涕泪交加道:「没有了,我生无可恋。」
「连自己的儿子也不想念吗?」沉默道:「他就在外面呢。」说着也不管黄七同不同意,便命人将黄七的儿子带上来。
不一会儿,黄七的儿子被传来了,畏畏缩缩地站在瞎眼父亲的身边。只听沉默沉声道:「你们父子有什么话就快说罢,今天可是最后的机会了!」
听罢这话,儿子抓住了黄七的手,低头抽泣起来。黄七一双无神的眼中,留着浑浊的泪水,颤抖着摸索儿子的脸道:「儿啊,以后可要好好做人,只要你今后安分守旧的过曰子,爹爹我此去也没什么牵挂了。」说着低声哽咽道:「不要想念我,我眼睛瞎了,也不值得想念……」可能是想起那可怕的千刀万剐,他的手背青筋暴起,紧紧攥着儿子的胳膊,仿佛要发泄什么一般,他的儿子依旧神色凄然而又慌乱,一语不发地低着头,任由父亲捏着。
沉默立即喝令他儿子退下。瞎子不放手,两个衙役便上前,将那孩子倒拖出去,孩子始终一言不发,任由衙役将自己拖走了。
黄七以为接下来就是宣判了,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等着,黄十和一干观众也屏息等着,却想不到府尊大人一点也不急,竟然拿起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仿佛忘了这是在大堂之上了。
耐心等了片刻,人群开始交头接耳,心说:『这是唱的哪一出啊?怎么看起书来了?』一边做笔录的归有光也看不下去,小声提醒道:「府尊,咱们是不是该宣判了?」
「哦……」沉默搁下书,不紧不慢道:「把人犯带到后堂去。」
那黄十登时急了:「大人,您怎么不宣判呢?」
「本官断案,岂容草民插言?」沉默瞥他一眼道:「掌嘴!」便有两个衙役上去,不由分说将其牢牢擒住,用一尺长一寸宽的小板子,猛抽那黄十的嘴巴。
两下便把他的唇打成了肉肠,痛得黄十呜呜叫道:「别打了,我闭嘴,我闭嘴……」衙役又打了几下,才把他放开,痛得他抱着头在地上蠕动,却一点动静不敢发出。
过了一会儿,沉默才命人将那黄七之子唤回来,待其一上堂,便号令左右拿下,摁倒在地,拔下裤子,就要打板子。
吓得那小子哇哇大叫道:「为什么要打我?」
「为什么?」沉默重重一拍惊堂木,铁青着脸怒吼道:「刚才你父亲把一切都招认了,是你打死了你祖父,还想要你父亲来抵罪,还不从实招来,免受皮肉之苦!」
此言一出,满堂一片安静,就连那衔着两根肉肠的黄十,也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望向自己的侄子。
衙役们适时一起猛敲水火棍,暴喝道:「招!」
把那黄七的儿子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哆嗦着道:「确实是我打死了祖父,但我父亲前来投案认罪是他自己的主意,这跟我不相干,请大人饶命!」说完连连磕头。
极静的场上哗然一片,对这突然而来的变故,所有人都难以置信,一时间议论纷纷,喧闹如菜市场一般!
「肃静!肃静!」沉默猛拍惊堂木道:「再有喧哗的,一缕掌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