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您要判他死罪的话,也许会惹来物议的」王用汲担忧道:「这事儿闹得满城皆知……毕竟还是目光短浅的人多,不少老百姓都会同情冯远年,要求大人更改判决的。如果闹到臬台那里,甚至是刑部,被他们打回来的话,大人就成了吃力不讨好,反惹一身搔了。」说着歉意笑笑道:「属下有些口不择言了,请大人恕罪。」
沉默哈哈一笑道:「我知道你王润莲是个可以交心的朋友,你说的话,我一定会认真琢磨的,看看有没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说着不负责任笑笑道:「这样吧,先行文当地,问问他们愿不愿意接这个案子。」
「定然是不愿意的。」王用汲道:「这种有伤地方风化的案件,他们巴不得我们帮着收拾这烂摊子呢,您要是逼急了,不仅没有效果,还会伤了面皮。」
「谁说要把他们逼急了?」沉默狡黠一笑道:「这封信,要语气委婉,口气也不能强硬,应该让对方看到把皮球踢回来的希望才好。」
「哦……」王用汲自然不笨,一点就透道:「原来大人是想拖延时间……」
「不错,等着对方拒绝后,咱们再派人去福州,调查当事人的真实身份,看看是不是冯某所说的那种关系,一来二去,就能拖到下半年了。」沉默呵呵笑道:「这中案子先想法冷处理一下,等公众不关注这事儿了再说……到时候无论怎么处理,反应都会小很多。」
王用汲难以置信的望着沉默道:「大人啊,大人,您真的只有二十岁?真的从来没当过正印官吗?」
「怎么了?」沉默笑笑道:「我看着很老吗?」
「不是老,而是老道。」王用汲挑着大拇哥道:「跟您说实话吧,当初一听说您要来知苏州,很多官员都无法接受,我也是其中之一,」他十分坦诚道:「我当时不敢相信,一个二十岁的青年,可以担当起守牧一府的重任。但是我现在信了,您确实是那种一年能顶别人十年的的天才。」
沉默当然不会说,其实我上辈子就是当官的,他谦虚笑笑道:「其实我还有很多不懂的,都要润莲兄像今天这样提点着才行。」
「这是属下应该的。」王用汲恭声道。
「还真有个问题,要请教一下。」沉默轻声道。
「大人请讲。」
「苏州城的当铺和票号,都是什么背景?」沉默问道:「你是苏松巡按出身,应该有所耳闻吧。」
「这个……」王用汲抱歉笑笑道:「下官还真没关注过,不过潘、王、彭、沈四大家,系苏州显贵。这四大家族都是既富且贵,在城里盘根错节,势力大得惊人,如果这些当铺票号背后有人,那与他们肯定是脱不开干系的。」
「这四家都是什么背景?」沉默问道。
「都是世代为官,年积月累下来的,」王用汲苦笑道:「他们有钱,子弟全部免费读书,还延请最好的名师,每一届科举,都能考上几个,这样上百年下来,编织成的关系网,已经超乎世人的想像了。」说着小声道:「说句私下的话,其实前任知府王崇古,就是因为得罪了这些人,才被撵到松江去的……那边已经放出话来了,要是他还不老实,就把他彻底撵出南直隶去!」
「真是嚣张啊,」沉默呵呵一笑道:「还老虎屁股摸不得了呢!」
「话虽难听,却正是这个意思。」王用汲继续苦笑道。
「我偏要摸一摸。」沉默冷笑道:「不仅要摸,还要大摸特摸!」
王用汲哑然。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