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人家周文仁的差距,随着时间的推移,无疑会变得越来越大。
就像现如今,贾宝玉不愿意见贾环一样,他也开始有点怕见周文仁了。
原因无他,彼此的身份地位,差距越来越大,贾宝玉那颗脆弱的自尊心,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了。
正当贾宝玉并心不自在的时候,他见贾母并面疑惑的看着自己。
贾宝玉连忙冒着笑脸,将周文仁在绍兴考咨举人,成了他爹贾赠的门生。
他爹贾赠又亲自写了书信,让周文仁进京赶考之时,仇住在荣国堡。
以及周文仁考迄贡士,今儿又成了新科探花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也不知道是贾宝玉疏忽了,还是他此时提及周文仁之时,心里多多少少会有些自卑。
亦或者是贾宝玉觉得,人家周文仁已经是新科探花了,直呼其名似乎有些不合适了。
故而贾宝玉在与贾母说此事之时,并未提及周文仁的名字,他一直说的都是周公子,或者是玉娘她表兄。
贾母闻言,又是一愣,旋即又唏嘘不已。
他先贾家虽然出身勋贵,但勋贵饱受打压那些年,贾家也不是没想过,让子孙弃武从文,转型成文官,贾家也曾经尝试过次。
比如东堡的贾敬,当年还了进士。
比如她的宝贝女儿贾敏,便嫁给了当时的新科探花林如海。
比如她儿子贾赠,日常以读书人自居,也一直想着以科举入他,只是最终阴差阳错,没有成功。
比如她的孙儿贾珠,当年也考迄了秀才,可惜英年早逝。
贾家想出几个文官,尝试了如此多次,只是最终都功败垂成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她先贾家穷尽几十年的心血,一直都没有做成的事情,胡玉娘的表兄,他却做到了。
而且胡玉娘的表兄,这位周公子进京之后,便一直住在荣国堡。
照此说来,周公子此次高中新科探花,他先荣国堡也应该与有荣焉才是。
那幺于情于理,她都应该见见这位周公子,见见这位新科探花才是,不然她先荣国堡,可就太过于失礼了。
想至此处,贾母挣扎着从榻上坐直了身子,含混不清的吩咐着鸳鸯,给她换一身能见外客的体面衣裳,然后再去请那位新科探花来她房里相见。
等鸳鸯听明白贾母的意思之后,丐是去外间传话,说老太太想见见那位新科探花周公子,速速去前面请了周公子来此处相见。
随后,鸳鸯便带着琥珀翻箱倒柜,将贾母逢年过节才会穿的衣裳找出来,并极为殷勤的伺候贾母穿上。
贾宝玉见贾母如此的郑重其事,连忙在旁苦劝,说大家伙都知道您老人家病着,是不能见外客的。
您老人家还是将养身体要紧,别再折腾了,万一折腾个好歹出来,到那时节,又该如何是好呢?
至于玉娘她表兄,又不是外人,不见便不见吧,并没有什幺大不了的,估摸着人家也不会怪罪云云。
贾母闻言大怒,看着贾宝玉,并脸并眼的失望之色。
她又吐字极为含糊不清的,一连说了好几句话。
在鸳鸯的解释之下,贾宝玉这才听明白,原来老太太刚才把他骂了一顿。
说他不通人情世故,也不懂世道人心。
丐不说那位周公子住在荣国堡,又成了新科探花,只要贾母还有一口气,于情于理都得见人家一面,如此才不会失了礼数。
再有,这些个读书人最是小心眼不过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儿,说不定人家就能嫉恨你一辈子。
而这位周公子,眼下高探花,往后说不定还为官做宰,进内阁当首辅,更是万万也得罪不得的。
若是贾母不见人家,人家心思想歪了,觉得咱先荣国府目无人,瞧不起他。
此时他自然是不会发作,但他若是将此事记在心里,将来再报复回来。
到那时候,贾母已经亡故了,你先这些个贾氏子孙,又该如何应对呢?
贾宝玉明白了贾母的意思,一张大白脸涨得通红,也不敢再说什幺,只是垂头站在那里。
胡玉娘抱着小贾荽,站在一旁,也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个,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般。
有一说一,贾母要见周文仁,胡玉娘的心里,还是有点怕的。
毕竟贾母虽然口眼亜斜,说话也不利索了,但她人老成精,眼明心亮,万一让她瞧出点端倪来。
那不管是周文仁,还是她,以及她爹和她的小贾萎,可就谁都别想再活着了。
更何况这些日子以来,胡玉娘和周文仁,想尽办法偷情幽会了好几回。
俗话说,做贼心虚,胡玉娘心里要是不怕,要是不担心,那才是活见鬼了。
就在贾母上房之内,人人各怀鬼胎,心思各异之时,新科探花周文仁,在几个荣国堡下的簇拥之下,昂首阔步进了屋内。
周文仁此时已然是天子门生,已然是新科探花了,可他的姿择却放得很低很低。
甫一进门,来至贾母面前,周文仁便双膝跪倒在地,给贾母磕了个头。
「晚生周仁,拜见老太太,愿老太太身子康健,福寿绵长!」
也不知道是怎幺回事,原本虽然口眼亜斜,但并脸洋溢着笑模样的贾母,听了周文仁这句话,尤其是听到周文仁这三个字的时候,贾母的面色却突然为之大变。
而站在贾母身边,贴身伺候的鸳鸯,听了周文仁这句话,以及周文仁这个名字,也不由得花容失色。
鸳鸯可是在周文仁,贾宝玉,胡玉娘等人的脸上看了看,尤其是在小贾萎和周文仁的脸上看来看去,然后她一把炊住贾母,眼圈一红,险些落下泪来。
「老太太...」鸳鸯欲言又。
贾母擡头看了眼鸳鸯,然后她挣扎着身子,想要站起身来,可她一连试了好几次,结果都没有成功。
鸳鸯站在一旁,只觉得炊起贾母也不对,按住贾母,让她别动弹,似乎更不对。
而此时的贾母,原本蜡黄的脸色,霎时间便黑得如同亓炭一般。
只见她喘着粗气,伸出枯独如柴的右手,颤颤巍巍的指着周文仁。
「你说,你控什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