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说你能考中举人,考中贡士,都是陛下的恩德,那言下之意,就是你并无才学,那你还是回你的东南老家,继续啃你的五香大头菜去吧!
而让礼部官员,让那些准备弹劾周文仁的御史言官们,万万也没有料到的是,周文仁此举,竟然在数百名贡士之间,引发了不小的共鸣。
尤其是此次殿试,在场数百名贡士之中,有不少人都是出身东南的寒门子弟。
他们也和周文仁一样,心里都十分的清楚,若非皇帝屠灭了那些东南世家,若非皇帝杀光了那些世家子弟。
他们这些寒门学子,想要中举人,想要中贡士,想要来参加殿试。
呵呵,下辈子吧!
故而在周文仁跪地叩拜之后,几十名出身东南的寒门学子,也跟着齐刷刷双膝跪倒在地,有样学样的三拜九叩,山呼万岁。
而两京一十三省,其他各地的学子们,看着这些出身东南的贡士们,纷纷跪地叩谢皇帝恩德,他们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脸上的表情那可是要多精彩,便有多精彩。
他们此时纷纷在想着,这幺多人一起跪地叩首,拜谢皇帝的恩德,若是他们不跟着一起叩拜,岂不是显得他们没心没肺,显得他们眼中没有皇帝吗?
故而这些人,在东南学子纷纷跪地叩拜之后,他们也不约而同的跪倒在地,也三拜九叩,山呼万岁,叩谢皇帝陛下的恩德。
至于叩谢皇帝的什幺恩德,那就只有天知道了,反正他们是不知道的。
这一下,在场的礼部官员,和那几个御史言官,却一个个尽皆傻了眼。
常言道,法不责众,若是周文仁一个人跪地叩拜,那还好说,禀明陛下之后,以不遵礼仪,不守宫规的名义,来处置他便好了。
可现如今,在场的数百名贡士,全都跪地叩拜。
他们还能处置谁?
他们又敢处置谁?
此时,李崇刚刚走到皇极殿,远远瞧见广场上,那些等待殿试的贡士们,纷纷跪伏在地,山呼万岁。
李崇不由得有些好奇,便让戴权过去问问,这是怎幺一回事?
过了一会,戴权回来将事情说了一遍。
李崇微微颌首,便记住了周文仁这个名字。
又过了一会儿,数百名贡士联袂进入皇极殿,而李崇高坐龙椅之上。
这些贡士先是跪地叩首,向御座上的李崇行礼,然后依次来至自己的座位之前。
随着戴权沉声喊道:「殿试开始。」
这些贡士这才纷纷落座,望着桌上的策问试卷,开始了他们人生中,最最重要的一场考试。
李崇坐在龙椅之上,虽说他已经主持了好几回殿试了,但还是觉得百无聊赖。
这时候的他,才终于理解了上一世,那些监考老师们的无奈和辛苦了。
李崇斜坐在龙椅上,压低声音问戴权。
「周文仁是哪一个?」
戴权望了望周文仁的座位,不动声色的躬身指给李崇看。
李崇顺着戴权的手指望去,只见周文仁相貌俊朗,气质出众,卖相真真不错。
李崇便在心里琢磨着,这周文仁是个会来事的,又出身东南,还是寒门子弟,若是他才学果真不错,或许可以赐他一点恩典,将他树立成一个典型,来进一步收拢东南士子的人心。
依照大干科举制度,殿试只考一天,日出时分进殿应考,日落时分收卷,考生离场出宫。
而第二天,便是阅卷,排名次。
至于第三天,则是放榜的日子。
殿试后的第二天,李崇担任主阅卷官,一众内阁大学士,以及翰林院饱学之土,则纷纷担任阅卷官。
又因为殿试并不淘汰任何一名贡士,只是将他们做一个最终排名,故而殿试不用糊名,也不用誉抄。
只是由那些阅卷官,依照考卷水平,排出名次来,交由皇帝御准即可。
而殿试的前十名,则是独属于皇帝的权柄,任何臣子不得僭越。
故而此时的御案之前,便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十二份考卷。
为什幺是十二份,而不是十份呢?
那是因为皇帝肯定是要挑选一番的,总不能下面人报上来的是谁,皇帝便选谁吧?
十二份考卷,李崇逐一翻阅,果然看到了周文仁的名字。
李崇微微颌首,心说朕果然没有看错人。
看来这个周文仁,不仅会来事,还是个有才学的。
看完这十二份考卷,李崇闭目沉思,在心里将这十二人做了个简单的排名。
依着才学而论,周文仁大概能排到第五,或者第六的样子,总之是进不了一甲头三名的。
但所谓科举,从来都不是只看才学,还是要看政治的。
毕竟不管是科举,还是别的什幺国之大事,其终极目的,都是为了政治而服务的。
而周文仁以才学而论,虽然进不了一甲,但他出身东南,又是寒门学子,这便是他的加分项了。
李崇甚至还想着,听说这个周文仁尚未娶妻,似乎可以在宗室女子,或者是勋贵女子之中,为他择一良配。
如此一来,无疑对收拢东南士子之心,有着不小的助益。
李崇斟酌再三之后,便提起御笔,在周文仁的考卷上,画了一个圈,写了一个丙字。
所谓甲乙丙,甲便是状元,乙则是榜眼,而丙无疑便是探花了。
也即是从这一刻起,周文仁从半年之前,连举人都考不上的穷酸秀才,一跃成为大干朝的新科探花。
人生际遇之奇妙,还真是玄之又玄,妙不可言。
第三日,便是殿试放榜的日子,此榜为了区别于会试的杏榜,乡试的桂榜,故而又被称为皇榜。
殿试放榜与乡试和会试不同,又有着截然不同的规矩和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