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中的一个老者凑到前面道:「这位官爷,那王兄弟也是饿极了,还请官爷高擡贵手。咱们都是在德州听了登州的总兵是个青天老爷,说是进了屯堡,能给穷人一条活路,专程来投奔的,请官爷把咱们都安在一个堡吧。」
那边的那个流民已经被几个士兵按在地上打军棍,是一种长得多的棍子,打得啪啪直响,宣教员不容置疑的道:「犯了规矩就一定要罚,这事儿我也做不得主,各位也要记着了,若是怕挨军棍,就得记牢规矩。至于屯堡嘛,自然会安排大伙进去,不过这儿有这许多人,哪个屯堡都安不下了,只能分到四五个不同的屯堡里去。」
那老者为难的道:「可咱们都是乡邻,又是异乡人,一分开了还不得被人欺负了。」
那宣教员无奈的摇摇头,「那就收不了啦,那些堡里面都安了人,总不能把人家赶出去,各位要是实在不愿分开,就在此吃一顿饱饭,调头回去吧。」
一群流民面面相觑,他们走了近千里路到了这里,怎能调头回去,几个老头嘀嘀咕咕,看着是族长的样子,其他年轻的都等着他们决定。
那个宣教员在一旁默默观察,另外一个民政衣服的人也在和他低声商量。好一会后,那几个老头讨论完了,跟宣教员表示同意到不同屯堡。
宣教员立即让他们去吃饭,几个士兵拿着棍子让他们排队,按顺序领取稀粥,那个被打完军棍的流民摸着屁股又走过去,排在了最后一名,还想再去吃,那些士兵也没有去理会他。
李永芳等人鞋子里其实藏有金豆子,身上包袱里面也有饼子,但他们不敢表现得与众不同,也跟在后面排队,好半天才领到一碗粥,一碗热腾腾的下肚后,还是让他们感觉很舒服。
李永芳一边吃一边偷眼观察那宣教官,只见他和另外几人一直在嘀咕,心中暗暗警觉。
大伙都吃完之后,有人指挥他们把碗筷放好,到刚才的空地开始分配,流民们自然的分成许多小圈,都是他们自己最熟悉的站在一起,不出李永芳所料,那些登州镇的人就偏偏要把最熟的分开,而且刚才那几个老者被分在一个堡,随他们一起的只有五六个青壮家庭,其他都是弱一些的人家,其他人也被从各自圈子抽出来,最后混编到了五个屯堡。在周围登州兵的威慑下,那些流民只是稍稍抗议了一下,最后都接受了安排,然后由几个民政官带到登记,登记完的先外边的窝棚分块住下,等着多凑一些人之后一起去他们的屯堡。
登州镇这种收编流民的手法,其实就是打散原来的宗族关系,以免影响到基层屯长总甲的控制力,在每个屯堡中不会有占绝对优势的乡党团体,李永芳稍稍一想就明白了,他只是惊讶于那些登州镇吏员的熟练程度,几乎已经不着痕迹,也感觉不到多少逼迫感觉。
后金对付抓来的汉民使用高压恐怖手段压服,李永芳感觉也是很有效的,他一时难以比较出孰优孰劣。
一个吏员走到了他们这几个僧人这里,那个河南口音的手下上前对那吏员道:「这位大人,我们是游方僧人,久闻蓬莱仙境之名,希望去那里游历悟禅,不想入屯堡。」
那个吏目听完后,挨着打量了他们一番,「把度牒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