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几日,坂本龙马与后藤象二郎打起了消耗战、拉锯战。
坂本龙马见缝插针地灌输他那「结盟,好!孤立,坏!」的主张。
后藤象二郎自然不是省油的灯,其耳根很硬,任凭坂本龙马如何劝说,他自屹然不动。
今日一早,坂本龙马就像是脑中的哪根神经搭错了,突然邀请后藤象二郎一同出海巡游——他认识一户人家,可以借一艘和船。
更奇怪的是,后藤象二郎的脑神经似乎也搭错了,竟稀里糊涂地接受了对方的这番邀请。
于是乎,便有了刻下的这一幕——坂本龙马欢欣雀跃地观赏海景,后藤象二郎脸色阴沉地相陪。
后藤象二郎自然是不会相信坂本龙马真是找他出海游玩。
对方多半是借着「出海巡游」的名头,趁机劝诱他与萨、长结盟。
坂本龙马似乎一点儿也不急着开启正题,悠哉悠哉地继续眺望海景。
这个时候——
「……龙马,你有去为武市半平太扫墓吗?」
出乎意料的询问,使坂本龙马的面部神态发生微妙的变化。
「嗯,昨天去了。」
「我若没记错的话,你是武市半平太的至交好友,而且还曾经是土佐勤王党的一份子。」
后藤象二郎说着朝坂本龙马投去审视般的锐利目光。
「我杀死了武市半平太,并将土佐勤王党连根拔除,你不记恨我吗?不想报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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坂本龙马哑然失笑:
「半平太吗……若说不对他的死感到悲伤、惋惜,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我与半平太确实有着极深的交情。」
「他是文武兼通的逸才,如果他能走上正确的道路,定能建立不朽的功业。」
「可是,我对你谈不上恨呀、仇的。」
「有许多人因他而死,此乃不争的事实。」
「就连你叔父吉田东洋也沦为其『大义』的牺牲品。」
「杀人者即使被他人所杀,也无从怪起。」
「更何况……武市半平太始终坚持他的『士道』,并为此付出了代价。」
「从这一角度来看,他是死得其所。」
「以上,我有什么理由替半平太报仇呢?有什么理由为土佐勤王党叫冤呢?」
后藤象二郎沉默片刻:
「……龙马,我呀,最讨厌土佐勤王党了。」
「在我看来,武市半平太领导的土佐勤王党就是一个笑话。」
「死抱着荒谬的所谓『大义』,聚拢了一帮莽夫,看着很热闹,可实质上什么事情也做不成,只留下满地狼藉。」
「而你则不同。」
「我从很久以前起就注意到你。」
「对我而言,你是土佐勤王党中唯一值得期待的人物。」
「正如因此,我才特地同意跟你见面,听听你的想法。」
「可是,我的耐心终究是有限的。」
「如果你再没完没了地重复那几套陈词滥调,那我们也没有再见面的必要了。」
坂本龙马笑了笑:
「象二郎,与萨、长结盟一事,就不能再考虑考虑吗?」
坂本龙马话音刚落,后藤象二郎便不假思索地高声道:
「龙马,究竟要我说几遍,你才懂啊?」
「我们土佐有什么理由跟萨、长结盟呢?就只是为了打倒幕府、打倒『仁王』吗?」
「是啊,只要打倒幕府,我们土佐就能迎来百倍、千倍的回报。」
「可要是输了呢?」
「这种回报与代价都很夸张的豪赌,我为什么要去参与呢?」
「假使维持现状,我们土佐就能继续保有24万石的封地。」
「一方面是『安稳』,另一方面是『动荡』。」
「现在,龙马,你告诉我,我有何理由去选后者,而不选前者?」
面对后藤象二郎的这一串尖锐发问,坂本龙马似乎是有备而来,脸上毫不见慌乱,悠悠道:
「只要有土佐加盟,我们说不定就能终止战事。」
后藤象二郎的颊间浮现不耐之色:
「恕我直言,即使结合土、萨、长、肥四藩之力,也不过是与『仁王』的军势达成均势……」
未等后藤象二郎说完,坂本龙马便摇了摇头:
「象二郎,你没听懂我的意思。我方才所言乃是『终止战事』,而非『战胜幕府』。」
后藤象二郎怔了一怔,不解地皱紧眉头。
坂本龙马稍稍坐正身子,音调随之擡高:
「只要建立萨、长、土、肥四藩同盟,说不定就能将『仁王』逼回谈判桌!」
「如此,便有希望通过『谈判』的方式终止乱世!建立一个强大的『联合政府』!」
后藤象二郎听呆了。
他瞪圆双目,呆呆地看着坂本龙马。
直至好半晌后,他才发出愕然的回应:
「哈啊?你在说什么梦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