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学兴盛的时代,注定了谦让是一种美德。
就算是君臣二人已经定下了结果,大相公江昭却也不得不辞让一二。
当然,这是好事。
以江昭的地位和影响力,此后注定无人可制衡于他。
社会普遍道德的约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朕不长久了!」
丹陛之上,赵策英微颤着身子,干涩道:「太子尚幼,唯卿一人,可托付天下。」
「此后,抚于太子,及至及冠,再还政于君,定是千古佳话。」
「莫要推辞。」
「诺。」
大相公江昭,终是并未拒绝,应下了嘱托。
「唉!」
一声长叹。
赵策英眼中布满血丝,目光眺远。
「朕,自小便心怀壮志,向往盛世。」
「文景之治、贞观之治,开元盛世,千古有名!」
「特别是太宗文皇帝,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实千古一帝矣。」
赵策英摇着头,颤声道:「朕之一生,常读《后唐书》,闻其事迹,不时心生神往。」
「为此,自朕掌权以来,殚精竭虑,夙兴夜寐,争求天下一统,四海安宁,造就千古盛世。」
赵策英一脸的惋惜,似有无限悲伤:「可惜,时不待我啊!」
「九泉之下,也不知该如何面对太祖、太宗?」
「朕,如何有颜面对先帝啊?!」
这一句话,说得颇为莫名其妙。
但是吧,赵策英就是说了。
他知道的,江卿能理解他的意思。
果然!
大殿正中,江昭一脸的严肃,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太宗文皇帝,实为千古一帝的典范。
官家特意提一嘴,究竟为何,好难猜啊!
江昭沉吟着,略微扭头,使了个眼色。
「官家,此言差矣!」
资政殿大学士章衡,一步迈出,肃然道:「自熙丰元年以来,短短九年,可谓文成武德。」
「于文,文风鼎盛、变法革新、社稷中兴,百姓安居乐业。」
「于武,开疆拓土、一统中原,江山永固,天下兵强马壮。」
「于先帝,官家亦是不负先帝重托。」
「尤记先帝,文韬武略,忍辱负重近四十载,而暮年扬鞭。其终年所托,便是开疆拓土。」
「而自官家登基以来,拓土熙河,灭国交趾,北伐燕云,终是大一统,成太祖、太宗未竞之祖业。」
「此外,更是有变法革新,天下大兴。」
「此中之治,类同文景,犹有过之!」章衡重声道。
「犹有过之?!」
赵策英听着,松了口气。
这样就好。
「如此,朕也可安心见列祖列宗了!」
赵策英喃喃说着,语气猛然一顿。
就在此时,其呼吸猛地一促,越来越盛。
赵策英眼中的不甘,也越发越来越浓。
直至..
唰!
赵策英猛然坐正,瞥了一眼史官,大吼道:「一统非终局,长治方为功!朕志在千秋万代,今壮志未酬,痛煞朕也!」
「向使苍天有眼,予朕五十载寿元,便是太宗文皇帝一」
「朕,亦镇压之!」
一声大吼,文武大臣,尽皆一惊。
其后,丹陛之上的人,似是被抽干了力气一样,唯余一声不甘的呢喃:「子川,勿负你我,二十年交情!」
「太子和天下,便托付于你!」
「嗒——」
就此,猛然一软,阖上双目,倒了下去。
「陛下!」
「父皇!」
文武大臣,俱是一惊。
熙丰九年,一月二十。
赵策英,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