兹事体大,淮东大族的主事人自然是连忙聚拢,谋求解决之策。
「难!」
陈使扶手正坐,沉着脸,摇头道:「从二十七日起,一连着游行了七日有余,王拱辰都并未退让。
「甚至,王拱辰还让人抓了几人下狱,以作警示,俨然是铁了心的改稻为桑。」
「此中之事,怕是不能难以善了!」
「嗯—"
自上而下,几十位老者,相视一眼,皆有犯难之色。
「以劝代改,与中枢政令不合,可否上书告他?」一人沉吟着,有人主意。
「不好说。」
陈使沉吟着,摇头道:「安抚使的政令,名义上还是劝稻为桑。」
「时至今日,政令也并未真正推行。」
「就算是真的告了他,他也自可狡辩是小范围劝稻为桑,而非改稻为桑。」
「要是有人护着,怕是不可能告得倒他。」
一声落定,几十人皆是皱眉,为之沉默。
安抚使上头会有人吗?
有的,肯定是有的。
而且,十之八九是内阁大学士。
以安抚司的地位,但凡不犯原则性错误,就根本不存在「告倒」一说。
那幺,什幺是原则性错误呢?
原则性错误也就是政治性错误,其中包括但不限于站错队,以及——得罪大佬一仅此而已。
为此,而要想让其真正倒台,也唯有通过政治手段。
「大相公!」
一人沉声道:「以大相公的本事,定可让王拱辰铩羽而归。」
「可据说,大相公已于禅智寺悟道,暂不理事,贸然叨扰,怕是不太好。」一人凝眉道。
「这样吧。」左首之位,江晓心有成算,说道:「来日,大伙跟我一起去找大哥。」
「如此,就有劳二郎。」那人面上一松,连忙道。
他故意说话,俨然也是为了让江晓主动站出来。
毕竟,这种事情,真的只有江晓能办。
当然,江晓主动站出来,也并非是没有好处。
起码,这能说明他颇有担当,能抗大事,也能适当为其涨一涨威望。
「有劳二郎。」
「有劳,有劳。」
呼和之声,不时响起。
竹西铺。
丈许木几,上有连纸,一一铺陈。
江昭押着手,不时点墨书就。
就在其身侧,八岁的江珣微垂着头,小脸上尽是认真,作思量状。
就在这时。
「大哥。」
一声轻呼,江昭擡起头,有些意外的注目过去。
却见江晓走来,一副面色凝重的样子。
不足十息,已然走近。
.
「怎幺?」江昭站起身来,平和问道。
自从「禅智寺悟道」一来,他就已经是自守不出的状态。
除了一日三次的衣食以外,根本就不敢有人来打扰。
江晓沉吟着,一脸的凝重,说起了「改稻为桑」的事情。
就过程而言,此事并不繁杂。
无非是安抚使推行政策,淮东大族心生不满,暗中阻止。
然而,安抚使心意已决,根本就触动不了半分。
恰好临近秋收,淮东大族都颇为心急,连忙谋求解决之法。
而不出意外的,这些人的谋算落到了江昭头上。
江昭默默听着。
约莫十息左右,江昭心头就有了计较。
该说不说,淮东的主事人也算是找对了人。
从二品的安抚使,堂堂封疆大吏,官位可一点也不低。
就淮东而言,真正能解决王拱辰的人物,也就江昭一人尔。
这件事,不管江昭有没有致仕,其实都会落到他头上。
区别就在于,要是江昭没有致仕,大概率是书信一封告状,而非面对面的说话。
「这样吧。」
江昭挥袖道:「让王拱辰和张玉来竹西铺。」
「安抚使为一方封疆大吏,为官至此,也不容易。」
「江某且劝一劝。」
「若是行不通,便书信一封,送入京中。」
江昭并未拒绝此事。
都说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
他,无疑就是淮东的高个子。
该站出来的时候,还是得站出来的。
主意已定,江晓三步两步,就此退去。
不过,仅是隔了百十息,他又转了回来,并引来了几十人,无一例外,都是淮东大族的主事人。
却是江晓留了个心眼,率先单独来找大哥。
若是大哥答应,那就让其余人来拜见,留下人情。
若是大哥不答应,就说大哥还在悟道,并未得到接见。
如此,也算是进退皆可。
此刻,或许是知道了江昭决定的缘故,几十人皆是面有欣然之色。
「多谢江公!」
几十人走近,齐齐一礼。
「嗯」
总。
江昭淡淡点头,旋即摆了摆手:「且去吧。」
申时,竹西铺。
竹浪轻起,软风徐来。
丈许石几,上有一壶清茶,茶香绵长。
「呼~!」
轻吹一口,江昭浅浅一呷。
就在其正对面,安抚使王拱辰、兵马都副总管张玉二人,皆是肃坐。
其中,又以张玉更为严肃,微低着头,根本不敢与之对视一眼。
要问为什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