懊悔、苦恼、担忧、恐惧,尽皆有之。
懊悔,无非是为南征交趾而心生悔意。
以及,对贬了江昭一事心生悔意,兼有苦恼。
主要在于,不南征交趾,就不会患上痈疽重症。
而贬江昭,也即意味着君臣二人相见的机会,就此稀缺起来。
人非草木,敦能无情?
赵策英,自是一位非常有人情味的皇帝。
自然,他也希望与友人、半帝师的江昭相处得久一点。
托孤嘛,不一定非就得贬人。
至于担忧、恐惧,无非是对死亡和未知未来的害怕。
但凡是人,谁又不怕死呢?
更遑论,子嗣皆年幼,尚且无力承续江山?
此外,所谓的千古盛世,也是一大担忧。
自熙丰七年至今,大周俨然是蒸蒸日上,一片欣欣向荣之象。
可,一旦性子强势的君王不幸病故,这一切是否还能维持,实在是不好说。
缔造千古盛世,就更是千难万难。
「唉~!」
又是一声叹息。
赵策英摇着头,心中不宁渐渐平复了些许。
「太子呢?」
赵策英问道:「可见到了最后一面?」
「太子殿下,也于江岸相送。」李宪恭谨道。
太子相送,这其中一定程度上有着赵策英的手笔。
一方面,主要是为了加深太子与大相公的羁绊。
可别小看太子相送这一点。
就封建时代的社会风气来说,太子相送,臣子但凡有情感,肯定就都会为之触动,动容不已。
就此,不说铭感五内,化作死忠,却也相差不大。
就这一点而言,不分忠奸。
无论是忠臣,亦或是奸臣,都一样起效。
嗯......类似于司马懿一样,心怀谋逆之心逆臣不在其中。
另一方面,还是道德阳谋。
五岁的小太子,不惜出城相送。
这是何等的恩遇?
但凡消息传开,自然是又会添上了一层道德绑架。
甚至于,他年史书之上,未必不能因此而添上一笔,以证君臣相合,恩遇佳话。
当然,其实所谓的手笔,也并不是何种滔天手段。
赵策英,仅仅是让人将此消息传给了小太子而已。
赵伸,年仅五岁而已。
可以说,从其记事起,有起码一半左右的时间,都是相伴在大相公江昭左右。
从一开始的嘴馋,慢慢的演化到教导学业。
一日之中,可能有两三个时辰,小太子都是待在的昭文殿。
论起相处时间,皇后肯定是远远不及的。
皇后和太子,也就十天半月见一次而已。
老父亲赵策英?
也够呛!
勉勉强强,或许可达到伯仲之间的水平吧!
就这样的相处时间,且还都是颇为美好的相处,一点一滴,自是铭记心头。
小太子猛地知晓了江昭要走,心头自是悲伤不已,足足哭了半日左右,方才哄好。
如此,甚至都不必其他人主动提醒,小太子就连忙出城相送。
或许是太监、禁军都得到了赵策英的授意,反正小太子是「恰好」卡点到的江岸。
「嗯。」
赵策英了然,心头有了数。
旋即,注目于词篇,不再作声。
「但愿,还能再见吧!」
淮南东路,淮左。
安抚司。
一人扶手正坐,鬓发微白,约莫五十六七的样子,拾着文书,不时注目审阅O
此人,却是新任淮南东路安抚使王拱辰,从二品实权大员。
从理论上讲,五十六七岁的从二品,也算是颇为不俗,有望继续向上攀登。
甚至于,要是时运好一些,仕途通达,未必不能试着争一争内阁大学士的位子。
毕竟,从二品到从一品,也就两级而已。
理论上,六年即可攀登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