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社稷,岂可轻易托付?
主动以半坦白的方式,让江昭自贬,无疑就是一种可试探其心中是否仍是忠诚的上乘法子。
归根到底,戏能演,但行为却是不能演。
毕竟,一旦贬下去,可是真的会存在不能成功起复的可能性。
甚至于,从人心险恶的角度来考量,焉知这是不是君王为了夺权,从而设下的圈套?
于是乎,以此为契机,自可由此辨别忠奸。
若是忠臣,自会信任君王,甘心暂时放权。
若是不忠,自然殊死一搏,选择争权。
这幺一来,简单的试探一下,赵策英就可做好是否托孤的准备。
如今一观,答案可谓是显而易见。
让其致仕,其就主动致仕。
若是这样的臣子都不是忠臣,那天下也就没有忠臣了。
其二,自然是道德阳谋。
表面上,可能道德阳谋是不太重要的「流程」。
毕竟,小皇子和江昭的关系,俨然是相当亲密,根本就不缺一点简拔起复的恩情。
但实际上,通过道德阳谋,套上一层束缚,可谓是相当有必要。
一方面,谁也不敢保证江昭一直不变心。
暂时的忠诚,不代表一辈子的忠诚。
道德阳谋,就是一种无形的外力束缚。
一念千古贤臣,一念背德小人。
史书评价,更是可能就此两极分化。
这种束缚的力量,其实一点也不小。
另一方面,经此一举,最起码可赵策英心头安心!
将死之人,唯一能求的,可不就是心安?
「咳!」
一声轻咳。
文武大臣,连忙肃立。
赵策英注目下去,扫视一眼,旋即平和问道:「大相公呢?」
「启禀陛下。」
殿中侍御史连忙走出,恭声道:「大相公身子有疾,不便上朝议政,已是上了告假帖。」
仅此一言,文武百官,暗自相视一眼,又是不免议论起来。
大相公可是能上马开疆拓土的人物,年纪轻轻的,身子骨康健,也从没听说过身子有疾,怎幺就突然病了呢?
而且,还是病到了不能上朝的地步。
短短几天,就病得如此之重,骗鬼呢?
大殿左首,五位内阁大学士隐隐都猜到了些许内情,相视一眼,暗自心惊。
就在前几日,官家才单独召见几位内阁大学士,宣布了留任情况,并单独与大相公谈话。
今日,大相公就称病不出。
这其中,要是说没有半分关联,恐怕是鬼也不信!
「有疾?」
赵策英一副很是意外的样子。
「因何生疾?」
观其模样,却是一脸的关切。
「说是冷暖不济,生了风寒。」殿中侍御史上报导。
作为从七品御史,殿中侍御史本身不具有上朝议政的资格。
不过,其主要职责是负责百官考勤,也算是勉强有了上朝的机会。
「风寒?」
赵策英皱着眉头,起身走了两步,一脸的郑重,大手一挥:「国之重臣,关乎社稷。今,江卿有疾,万万不可粗乎大意。」
「着令,让内务府的人,从内库拨去一些名贵药材,予江卿滋补身子。」
「遣太医三人,予以诊治,万不可留下顽疾,以小失大。」
「是。」
司礼掌印太监李宪连忙一礼。
内库,说白了就是皇帝的私库。
内务府和太医,也都是专门为宫廷服务的司衙。
短短的几句话,自有一股潜藏的重视。
「呼!」
相应事宜吩咐下去,赵策英似乎安心不少,又坐到了龙椅上。
约莫几息,平息呼吸,缓缓道:「内外百司,可即上言。」
江府,凉榭。
「噔」
「噔」
松风入弦,声声泠然。
丈许木几,上置木琴、糕点、瓜果、清茶,以及几道文书。
江昭坐于蒲团,微阖双目,指尖拨弄,行云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