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只有些饮用水、简易急救包、替换衣物之类的基础用品,没什高价值的东西。但在背包内侧的布料上,绣着两个名字。
伊千,伊万,应该是兄弟俩。
程野将所有物资重新装回背包,提着走向正在挖坑的牛福:
“一起埋了吧。”
“放着我来就好。”牛福干劲十足,铁铲抡得飞快,泥土被一铲铲甩到坑边。
荒野处理无价值的战利品,向来是直接埋进土,遵循着“不沾染、不改变、不作死”的三原则。而这原则的形成,全因不少拾荒者和旅人会用极端方式处理自己的背包,或是在布料上涂毒,或是在夹层藏磷粉与助燃剂,一旦遭遇危险带不走,便会立刻引燃,宁可烧掉,也绝不留给后来的觊觎者。早在大开拓时代,更有什者会在背包夹层布置感应炸弹,一旦检测到暴力拆解的痕迹,就会立刻引爆当然,这做最核心的原因还是感染源的威胁。
谁也无法保证背包内是否沾染感染源相关的东西。
有太多感染源能力诡异,一旦接触就可能被标记,后续麻烦无穷。
所以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全程杜绝身体直接接触,背包原本是什样子,就以什样子埋进土,不做任何额外触碰和其他行为。
程野脱下手上的胶皮手套,随手扔在两个背包上,转身走回装甲车旁。
殷若风四人亲眼目睹他干净利落地解决掉感染体,先前紧绷的情绪也重新稳定下来。
“你们下车活动活动吧,院子很安全,有需要上厕所的也趁现在解决。”
程野吩咐完,又补充了一句,“待会儿吃点东西。”
话音刚落,胖子张大平就急忙推开车门,一脸讪笑地钻了出来,脚步匆匆地往院落另一侧跑去。显然是憋了很久,只是之前程野没发话,他们也不敢在刚出发的关键时候,提这种容易耽误行程的要求。
“程检查官,真厉害!”殷若风也下了车,活动着僵硬的肩膀,朝程野比了个大拇指。
他犹豫了一下,又凑近几步压低声音道:“关于山影聚集地的恶性事件,光虹庇护城当年也派人调查过。可派去的人,最后都和聚集地失踪的人一样,莫名其妙没了踪迹。说不定那感染源至今还在那片区域,后来光虹干脆把那从地图上抹掉,做了彻底的隔离处理。”
把危险地带直接隔离、从地图上删去、标记为无人问津的废土,这无疑是最省事的处理方式。没有哪个迁徙者会贸然闯进地图上没有标注的区域送死,这多年来没再发生类似的恶性事件,也证明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其实格外实用。
“没事,我们避开那就好。等哪天实力足够了,再去一探究竞。”
程野笑了笑,语气轻松地安抚着众人的情绪。
牛福挖好坑,将伊千、伊万兄弟的尸体和背包一起埋好,前后用了将近半个小时。
程野在院子随意走动了一阵,感受着荒野清冷的风,心因未知感染源而起的紧张感,也在缓缓消散。
打开营养浆箱子,每个人分了一袋黄袋营养浆,补充体力。
只有张大平婉拒了,结合他刚才下车时的窘迫模样,显然是早上出发前为了储备体力,多喝了几袋营养浆,这会儿实在没胃口再喝。
简单用餐后,殷若风四人重新上车,牛福留在车看守。
刘毕走在前面,程野跟在后面,两人顺着院落外的方向,往地图上标记的章白河走去,打算先探查一下过河的情况。
“看起来,你适应得很快。”走了一段路,刘毕忽然开口说道。
“经历过替身海星那事,现在对感染体确实没什好怕的了。”程野随口接话。
谁知刘毕却摇了摇头,停下脚步转过身,眼神郑重地看着他:“不,我说的不是这个。是你,已经习惯了死亡带来的恐惧。”
“唔..”程野愣了一下,随即释然地笑了,“或许是因为,我从来没认真想过自己会死的缘故吧。哪怕有人死在我面前,也只像是在看别人的故事,心没什多余的感触。”
“习惯的太快也不是什好事,最好还是能找回一部分以前的感觉。”
刘毕转过身,继续带头往前走,“如果彻底丧失了这份对生命的共情,你的人格会变得不完整,只会越来越冷漠,最终变成一台不知道为何而活的机器。”
“会变成机器吗?”
程野若有所思,脚步慢了半拍,“那B哥,你刚才看着那两个人,心是什感触?”
“我只感慨,我们在荒野的准备还远远不够。”
刘毕的声音沉了几分,说完便加快了脚步,“如果能多布置几处像样的临时庇护所,多一些预警和防护手段,或许他们就能活下来。”
程野瞬间明白,刘毕这是在点他,检查官做到最后的精神支柱。
当有一天对生活感到厌倦,丧失了对普通人的共情后,难免会做出一些利益大于一切的选择。他没再回话,默默加快脚步,跟在刘毕身后。
往前走了大几百米,耳边河水奔涌的声响越来越清晰,脚下的泥土也渐渐变得松软。
刘毕停下脚步跺了跺地面,感受着泥土的承载力度,才继续往前。
又走了一段路,地形忽然向下低伏,两人像是站在一处高坡上,能清楚看到下方不远处奔涌的河流。这条河约莫六米宽,地图上标注的并非常规临江水系,而是一段部分暴露在地表的地下河。河面上架着一座石桥,桥墩在岁月的侵蚀下早已斑驳,远远望去便透着摇摇欲坠的破败感,看着就没了稳固性。
走人自然没问题,但要把装甲车开过去,就得担心桥面会不会塌陷。
“应该能走。”
刘毕盯着桥面看了十多秒,给出自己的判断,“绕路的话,往北要多走约莫五十公,往南虽然只需要二十公,但得横穿一座废弃聚集地,怎走,你来定。”
“直接开过去。”相比刘毕,程野的视线更敏锐,早已看清桥面的核心承重部位并无大碍,风化的只是边缘的连接点。
“这冒险?”刘毕似笑非笑的看过来。
“毕竟才刚刚出发半天,要是栽了,咱们就打道回府。”
程野摸了摸下巴,语气坦然,“而且现在还在幸福城的边界范围,要是离广省边界不远了,我肯定绕路,还是绕最稳妥的路线。”
“该冒险的时候就要冒险,该怂的时候也要怂,理智的选择!”
刘毕再次给出评价。
他就像一位严苛的考官,对程野此次外勤的每一个决策、每一个举动都在默默打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