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神授,进而催生英雄,此为常態,且是正理。
秦王的天命不太一样,是由万民愿力凝聚,没有神权什么事儿,但是也不妨碍他们理解。
影评人格林便写道:“这是一种相对於宗教更加宽泛的信仰,秦国百姓相信大一统伟业近在眼前,狂热地崇拜他们的王,因此才使得整个秦国变成了一个无情的战爭机器,也因此凝聚出了超越现世的天命伟力。
这是秦始皇应有的高度,作为中国歷史上第一个大一统皇帝,他理应足够特殊,事实上也確实足够特殊。
导演张毅谋在这里的处理方式,非常新奇,但又合乎逻辑,这让无名的行为更显悲壮……”
作为一个有著基本歷史常识的精英,他当然知道始皇帝没有死於刺杀。
事实上,大部分影评人都知道无名肯定没有成功,因为背景和设定摆在那里,只是不知道具体的理由。
现在,他们觉得这个理由可以接受,甚至有一种顺畅自然本该如此的惊喜。
罗伯特写道:“无名的悲剧根源在於违逆了歷史大势,违逆了天命,但也正是他的反抗,將天命斩落一角。
这种处理太大胆了,我不知道中国的歷史是否真是如此,但这令人耳目一新,让他和太子誉、飞雪、赵后的所有牺牲拥有了非同一般的重量。
我爱死了这种悲壮,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因此被赋予了格外闪耀的灵魂……”
影评人爱悲剧,爱厚重,爱一切不商业的东西,这是他们吃饭的根基。
《英雄》的结局显而易见的不是商业爽片,而是文艺的升华。
这调调,太赞了!
但是对於普通观眾而言,这个结局显然不够友好。
罗宾逊对於秦皇和无名最后的对话相当不感冒,他可不管那是不是主题的升华,只是一味的吐槽。
“噢,come on!別这样!你应该乾死他!你肩负著指挥官阁下的遗愿,你怎么能够倒下?”
“是的,bro,我也不喜欢这个结局。”
汉密尔顿跟著吐槽。
“jet李毁了我的期待,不该是这样的,你应该杀掉那个皇帝,只差最后一剑了,holy shit!”
“妈惹法克,真tm生气!”
“我的心彻底堵住了,太难受了。”
影院里处处嘈杂。
这很正常,普通观眾想的是爽,需要的是宣泄,他们不管那些理由,只希望有一个完美的体验。
所以绝大部分悲剧的票房都不好,只有极个別例外。
但在这件事上,《英雄》处於一种先天不足的状態,方星河的处理已经尽力了,並且做得足够巧妙。
因此,也有一部分观眾接受並受到了巨大的触动。
无名咳血濒死,秦王怜其信勇,向他阐述大一统伟业的必要。
“世人皆言我秦国残暴,然,汝可看到,六国乱战使炎黄连年失血,隔阂日深?
塞外蛮族对我中原大地虎视眈眈,北有匈奴,东有东胡,西有月氏,南有诸戎百越,个个狼子野心,年年犯边劫掠。
若中原不得统一,再乱百年,则异族必至,正朔绝矣。
秦虽好战,但此乃熔炉之法,取六国血脉,融百族精华,重铸祖龙,可得长治久安,自此中华方为中华。
汝只持个人勇武,小信小义,安知吾心宏伟?”
无名抬头,看著王座后面的巨大地图,其上,中原六国各持一色,而周边儘是密密麻麻的红点,並且插满小旗。
每一面小旗,都是一次异族的犯边和屠杀。
无名不是不知道这些事,只是从未深入的想过。
直到秦王揭开这些血淋淋的事实,他终於哑口无言。
无名默然半晌,嘆曰:“王上可以杀我了。我虽然不认同王上的想法,但亦盼见六国毕、四海一、战火息、民安乐之盛景,恳请王上將我与韩太子头颅悬於高处,或许亲见此景时,我等终可瞑目。”
“善。”
秦王上前,亲手斩其头颅,大袖一挥,慨然道:“勇士之躯,当厚葬之。义士之颅,择一高处悬之。吾当以此为镜,自照己身!”
转场。
战火渐息、六国尽灭、登基大典、泰山封禪,传国玉璽盖於封禪碑文上,龙气蒸腾,沛然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