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但求一诺,永为大明之臣!

开国以来史笔难书之事,莫过今日。便是靖难之变、土木堡之变、南宫之变、宁王之乱、大礼议之争、国本之争…都没有这第二次靖难之变,更让人痛心疾首!

朱稚虎真是藏得太深,太深了。

此人谋划之远,城府之险,属实难以蠡测。细想起来当真令人毛骨悚然。

他甘为知县不声不响,忍辱负重的蛰伏三年,一朝出手便是惊天之举、雷霆一击!

他居然能调动隐藏海外的兵马,瞒天过海的袭占南京,还提前收买了南方很多官员将领,硬生生的下了这盘偷天换日、另起炉灶的大棋。

一举翻盘不说,还掌控了南朝大权!

他们都是饱经风霜、阅人无数的老臣,可是他们遍数史书,却找不出第二个像朱寅这种大奸如忠、处心积虑的少年枭雄。

可是事已至此,反对朱寅也是徒劳无益,关键是如何善后,达成天下安稳方是个了局。

但为大明社稷,黎民福祉,今日不得不联袂而来,见一见这个号称摄政的江宁氏!

“玄翁。”王一鹗对申时行说道,“朱稚虎会不会见我们?江宁氏怕是心中有愧,不愿相见吧。”

申时行抚须沉吟,“朱稚虎号称雅量高致,爱惜名声,向以名声自居。他若是不见我等,名望更加有亏。吾猜测,他必会相见。”

“玄翁所言极是。”瘦骨嶙峋的许国点头,“朱稚虎并非沽名钓誉之人。他之前不主动见我等,多半是心有苦衷。今日我们以老迈之躯,主动上门求见,他没有闭门不见之理。”

话刚落音,大门口戒备森严的家丁护卫一起行礼,异口同声道:“主公!”

朱寅终于出来了。

朱寅换了燕居闲适之服,头戴方巾、身着沉香色纻丝直裰,然后亲自迎出。

出了府门,抬眼看见这群当年在北京就很熟悉的致仕老臣,年仅十九岁的摄政太傅打个哈哈,手中折扇往腰间一插,站在阶下拱手环环一作揖,两手上推过眉,朗声笑道:

“金陵吹金风,故地迎故人。”

“今日诸位先生光临寒舍,降阶驾到,晚生何幸如之,真乃蓬荜生辉啊,欢迎之至!”

但见他面如冠玉,笑若春风,一双深邃而明亮的眸子,教人不敢逼视。既像一位谦恭儒雅的温良君子,又如一柄藏锋鞘中的宝剑,难以一眼看穿,无法一言定论。

朱寅说了迎接词,便再次执弟子礼长揖,一一说道:“晚生见过玄翁、颖阳公、云衢先生、南溟先生…”

却是给足了对长者前辈的礼数。起码礼节上,绝无挑剔诟病之处,竟是毫无摄政太傅的权臣架子。

只是那一双手拱手作揖的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显然除了执笔写诗之外,亦能挽弓射鹿!

朱寅礼毕时,目光掠过八位老臣,将这八位老朋友的神情尽收眼底,笑道:“园中丹枫正艳,特备阳羡茶候教,诸位先生请。”

他七年前刚入仕,在北京为官时,深得申时行、许国等人的关照。他能成为皇长子的老师,申时行等人也出了力。

那个时期,这些老先生是很喜欢他这个江南晚辈的。

可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他们既已致仕归乡,朱寅也不再是当年那个神童了。

八老看到既熟悉又陌生的朱寅,心中五味杂陈之余,也颇为唏嘘。

当年那个清声稚气、心若赤子的江左朱郎,再也不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这个心机如海、大奸若忠的权臣。

曾经那个清如晓天、明澈如水的芳华少年,到底去了哪里啊。

人世间,还有比这更遗憾、更悲哀的么?

“各位先生,请!”朱寅再次说道,“奏乐!”

府门口的乐器,顿时丝竹悠扬,琴瑟齐鸣,奏起迎接贵宾的《朝元歌》,庄重雍容,很符合申时行等人的身份。

礼乐打断了八老的思绪,众人一起举手答礼,跟着朱寅进入宅院。

进入之后,宾主站在庭前,再次揖让一番,然后继续入内。

众人穿过月洞门,但见白墙环抱的庭院中,百年枫树如火如荼,树上却挂着着新奇的自鸣钟,铜摆左右摇动,滴答作响。

这就是如今风靡大江南北的自鸣钟了,宁寅商社的独家货品,天下无一物二。

登堂入室之后,穿过三重月门,就来到静美如画的丹园之中,被请入半露天的茶室坐下。

但见庭中太湖石玲珑剔透,曲水流觞处植着数十株丹枫,红叶落在青苔上,如溅血珠。

侍童奉上的茶是北苑龙团、阳羡,白瓷盏中茶汤清碧。金丝檀木茶盘上刻着《兰亭序》,出处雅致入微。

“玄翁、颖阳公、云衢先生…晚生何德何能,竟劳诸位相公联袂来访。”朱寅坐下来长揖及地,礼数周到得挑不出半分错处。

可是,他作为故人,却绝口不提当年北京故事,这种疏离的态度也是清清楚楚,分明是要摆开距离,不愿意太过亲近,无非是客套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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