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寅正想到这里,高淮终于出来了,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爷爷看完了戏,召你入见。”
“谢高公公。”朱寅淡淡说道,看不出丝毫火气。
心中却将拜金帝一顿臭骂。
妈蛋,老子是高丽抗倭的大功臣,你打压、淡化我的军功也就算了,今日召见老子还故意晾了老子半个时辰!
朱寅进入乾清宫,忽然蹀躞着趋步上前,动作熟练的跪倒下拜:“臣朱寅,叩见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的神色肃穆而又恭敬,士人的书卷气中带着一丝君前的诚惶诚恐,显得很是忠纯清正。
万历坐在软榻上,头戴网巾,身穿明黄色交领曳撒,手持白玉烟枪。
他用烟枪在御案上敲击一下,一双狭长微翘的眼眸俯视着朱寅,看上去有点冷漠。
他打量了一会儿朱寅的神情,忽然打个哈欠,说道:“平身吧,站着回话。”
“谢陛下。”朱寅站起来,束手而立。
万历下巴一努,随即一个内侍就搬来一个小杌子。
“赐座。”
“谢陛下!”
等到朱寅毕恭毕敬、小心翼翼的坐下,万历终于说道:“报功的奏疏朕也看到了,郑国望之前推荐你去高丽统兵,可算推荐对了。你在高丽打的很好,比朕预料的要好,替朝廷省了不少银子,省了不少功夫。这一仗算是大明开国以来少有的大捷,你功不可没。”
朱寅立刻垂头拱手道:“臣安敢居功?此战虽然胜的酣畅淋漓,可实在是陛下洪福齐天,将士感召用命。说到底也不是臣有多大能耐,而是优势在我大明。”
万历摆摆手,吐出一口烟雾,脸色有点潮红,“此话虽然在理,但你也不必谦虚。你的功劳,朕心中有数,本待重重赏赐,可惜——”
说到可惜二字,皇帝的语气陡然严厉起来,“可惜你终究福气差了!你知不知道,庆王世子朱帅锌在西域干了什么?他可是你和戚继光大意放走的,你们去年西北平叛,留下了天大的祸患!”
说完拿起御案上的一本奏报,“啪”的一声扔到朱寅面前,“你自己看吧!如此罪责,朕应该如何处置?”
朱寅赶紧跪下,身子微微颤抖的拾起地上的奏本,打开一看顿时脸色苍白。
“陛下,这,这…”朱寅神色惶然的说道,声音都在发颤。
“你不信?”万历冷笑不已,“朕也不愿意相信,可真是锦衣卫千真万确的奏报,绝不会有假。朱帅锌已经在西域称帝大半年了,朕要是再不知道,他怕是会打到关中。”
“臣有罪!”朱寅再次下拜,“臣不敢当西北大功,请陛下革除臣西北之功…”
万历冷冷说道:“你当然有罪。就凭朱帅锌在西域如此胆大妄为,治你一个纵虎归山、养虎为患的罪名,也绝不冤枉你。就算西北之事功过相抵,你也是功不抵罪。”
“是!”朱寅深深叩首,“请陛下治罪!臣无颜再享侯爵之位,请陛下削臣江宁侯爵位。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臣不敢稍有怨言!”
万历眯着眼睛,没有在朱寅脸上看到怨愤之色,只看到惶恐无措,这才幽幽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