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虎,王瑞芳成立菊社,或许为了爭夺南雍的乡试考试名额。但究竟怎么做,做到哪一步,我还猜不到。”
“你先別急,等到宣社成立后,看看他们的態度。”
(上一章的穆社,容易令人想起穆教,所以改成了宣社。宣者,圣善闻周也。宣社,甚美也。)
朱寅离开徐渭的小院,心中明晰了很多。
和徐渭一番商谈后,他对王瑞芳和菊社的计划,有了更深的认识。
对方无论怎么做,多半是围绕“乡试名额”这个核心利益来做文章。
可王瑞芳和菊社后面站著一个个簪缨世家,还有王世贞、董其昌这些人幕后指点。
那里幼稚了?根本就是个庞然大物!一定程度上,甚至能代表南直士族集团。
徐渭猜测,王世贞等人可能会藉助“小儿科”的菊社,藉助晚辈后生们,做一件他们早就想做的事。
输了,大不了是小儿辈任性不懂事。
会是什么呢?
这个集团一旦知道田义是自己的靠山,甚至有能力將田义提前调回北京。
他们有这个能力。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这么做而已。
就算不將田义提前调回北京,歷史上田义在南京也只能待两年了,不能一直罩著自己。
自己一旦输了,可能根本没有参加乡试的机会,就会被扼杀,成为第二个神童徐渭。
他还没有做官,就感觉到官场的险恶,感觉到古代政治斗爭的残酷。
朱寅回到书房,第一件事就是擬定宣社的社规。
他拿著笔,皱眉思索。小黑趴在他脚下,似睡非睡。
寧清尘憋了一天,看著朱寅凝重的神色,忍不住有点心疼的说道:
“我们为什么非要考科举鸭?我们在海岛上有兵,为何不直接拿下南洋一块地,发展工商业,训练军队,到时直接打回来造反。难道不比和这些小人勾心斗角痛快?”
她奶声奶气,呆萌的小脸却一板正经。
朱寅摸摸寧清尘的小脑袋,“你傻鸭。现在南洋能有多少汉人移民?这点人口还很分散,能练出多少汉兵?”
“我们总不能训练异族,来攻打大明吧?那和华夏叛逆有何区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异族是不能作为基本盘的。”
寧清尘想了想,“我们不能移民出海吗?”
朱寅摇头:“华夏人安土重迁,不到活不下去,怎么会背並离乡?別说离开大明了。你看现在有多少人愿意去南洋?”
“再说,人口都在官府和世家縉绅手里,我们怎么移民?除非像海盗那样掠夺人口。就算能干,咱们也不能那么干吶。”
“退一万步,就算我们在海外有了大军,打回明朝,那不也是汉人內战,会打多久?死多少同胞?胡人会不会南下?就算打贏了,国家会付出多大代价?”
“所以鸭,我们只能考科举,有了官位,才能掌握权势和兵权,用最小的代价取得政权。就算最后还要打仗,烈度、范围、时间也有限,代价小的多。”
寧清尘张张小嘴,最终低下头,弱弱说道:
“可官场险恶,你能斗得过他们吗?你要出了事,我和姐姐怎么办鸭?
我们会不会像王家那样,被抄家灭族?”
“这段时间,死了这么多人。我们能一直平安吗?”
朱寅放下笔,抱起婴儿,“清尘,我们来到这个时代,就有可能被时代吞噬,成为祭品。”
『我无法保证什么,我只能竭尽所能,让你们自由愉快的活著。”
“我也很弱小,也只是一株小草,我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成为大树,能一直为你们遮风挡雨。”
“我只能保证,但凡我不死,就不让別人伤害到你们。可万一我没了,
那就靠你们自己啦。”
“鸣呜鸣-—”寧清尘忍不住哭起来,她抱住朱寅的脖子,“小老虎—-你不要说这些."
小黑站起来,看著哭泣的寧清尘,眸中似乎有泪光闪烁。
朱寅一手抱著寧清尘,一手摸著小黑的头,清稚的小脸上,不禁有点空茫悲凉·
乌衣巷,庄宅。
庄姝从莫愁湖回来,刚进入仪门,就见到奴僕们看到自己的眼神都有些异样。
庄姝冰雪聪明,立刻就明白了,
她直入內庭,来到父亲的书房。
庄廷諫一身燕居道袍,正在画一副乳虎图。乳虎跃然而出,快要收笔了,只是还没有画上眼睛。
庄姝已经心平气和。她静静站在父亲身边,看著父亲画画须臾,庄廷諫端详著没有眼晴的乳虎,忽然將画笔交给女儿。
庄姝也不说话,她微笑著接过画笔,画上乳虎的眼睛。
画虎点睛!
她画技已经入门,被点上眼睛的乳虎顿时憨態可,野趣十足。
“好。”庄廷諫说了一个字,“你都知道了?”
庄姝看著父亲,“只知道有人来提亲了,我没问他们。”
庄廷点点头,“是王家。”
“哪个王家?”
“太仓王家!”
ps:七千字大章献上。蟹蟹,晚安。谁能猜出庄氏父女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