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尚冷声道:“君子相爭,不出恶言。董师弟,你过分了。”
“原来是韩师兄。”董释好像刚刚看见韩尚一般,“对了,韩师兄年过三旬,过几年也该办四十大寿了。”
他微微一笑:“商师兄,韩师兄,你们若是加入菊社,其他不说,过寿的银子大家能帮你们凑齐了。”
此言一出,何必、莫韶两人都是神色不渝。
董释说话完全是揭人之短,实在下作。
朱寅道:“商师兄,韩师兄,不须和小人一般见识。"
董释脸一沉,“朱寅,你说谁是小人?”
朱寅扬著小脸,“记丑而博,心达而险,顺非而泽,可不就是小人?”
“你-”董释咬牙,忽然指著朱寅背后的寧清尘,“朱稚虎,你言偽而辩,行辟而坚,你才是小人。”
朱寅粲然一笑:“你全家都是小人。”
董释:“..—.
王瑞芳老神在在的坐在东窗前的书案上,向朱寅投来一道似笑非笑的目光,神色讥消无比。
朱寅背著寧清尘,绕过討厌的董释,从王瑞芳身边走过,说道:
“坐在东窗下的人,总喜欢搞什么东窗计。可惜,东窗之计必事发。”
王瑞芳闻言,神色微变,目光闪烁。
朱寅察言观色,立刻猜测,王瑞芳必有自己不知道的打算。
刚才自己出言试探,王瑞芳的神色就有了变化,没有之前那么自然了。
可见,王瑞芳搞这个菊社,搞这个赌约,绝非仅仅对付自己,应该还有其他更重要的目的。
仅仅为了自己,他有必要如此大张旗鼓?有没有可能,他是藉助对付自己,暗里策划其他事?
看来,要对此人使用情报手段了。
不能掉以轻心。此人毕竟出身太仓王氏,能量不小。
王瑞芳的神色很快恢復如初,笑道:
“不过一场赌约而已,能是什么阴谋诡计?稚虎若是不愿约赌,那就作罢,我无所谓。”
朱寅凝视他的眼睛,“赌就赌。我不是牧猪奴,可赌运向来很好。"
王瑞芳淡然一笑,“巧了。我虽也不是牧猪奴,几乎不赌,但赌运也很好。”
“如此说来,稚虎是要接我战书了?”
朱寅好整以暇的將寧清尘放在一边,看都不看王瑞芳。
“你很幼稚。不过,我就陪你赌一次。”
下午,朱寅回到青桥里,没有心思直接给学员上课,而是先来找徐渭。
他將自己的怀疑告诉了徐渭。
虽然朱寅不知道王瑞芳到底想搞什么鬼,却断定王瑞芳成立菊社没那么简单。
徐渭想了想,说道:“稚虎,你怀疑的对。”
“国子监中的风气和县学、府学不同。先来喜欢拉帮结派、爭强好胜。
考试赌约之事,在国子监是常事。”"
“可是,王瑞芳却还成立了菊社打压你,有点小题大做。”
“他单方面发起赌约,输了就会名声扫地,沦为笑柄。此事王世贞已经知道。可王世贞並没有阻止,这说明什么?”
朱寅道:“说明王世贞对孙子有把握,认为王瑞芳能贏我。若无把握,
王世贞不会放纵他的任性。”
徐渭坐下来,一双幽邃的眼眸意味深长,缓缓说:
“你八股时文不比王瑞芳差,诗词策略等更是胜他一筹。按理说,他绝无必胜把握。可他为何如此自信?”
“你想想,他能怎么做,乡试赌约才会立於不败之地?才会让你必输?”
朱寅忽然明白了,“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我不能考试!我要是连考试名额都拿不到,他哪怕考不中也是贏了,因为总算参加考试了。”
“先生的意思是,他想让我拿不到考试名额?』
徐渭点头,神色篤定,“这是最卑鄙的一招,也最好用。既然考场上没有必胜把握,那就乾脆让你丧失考试资格。”
“你虽然是庄知县保荐的监生,看似能谋到考试资格,因为江寧县本就有很多考试名额,江寧县匀一个名额给你轻而易举,就是知县一句话。可是”
“可是如果庄知县变卦呢?庄知县如果变卦,你就没有考试名额,国子监名额本就紧张,总不会给你十岁监生名额。”
朱寅脸色有点凝重,“如果他们依靠家世,对庄知县施压,庄知县或许真会变卦。”
徐渭摇头,“你对官场不太了解。庄知县乃是父母官,半个南京城都是江寧县管,王瑞芳等人怎么能施压?那是犯了忌讳,只会引起庄廷諫的逆反。”
“若要改变庄知县的主意,只能拉拢庄知县,让庄知县自己愿意放弃你。”
“当然,这第一个法子。还有一个法子,那就是在你获得名额拿到考试浮票后,突然在临考前,指使人揭发你。”
“我当年就吃过这亏。考试前被人诬陷,结果剥夺考试资格。这种招数十分恶毒,虽然有风险,却也有用。”
“这两种法子,都能让你无法考试。但后一种法子有风险,还是第一种法子更好。所以我猜,他们应该先找庄廷諫。”
朱寅冷笑:“他们若是找庄知县,坏我名额,我立刻就会知道。”
徐渭在书房中步几圈,皱眉道:“菊社——-考试名额—·-王世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