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个亲家公是世袭的朝天女户,祖上姑奶奶为太祖陪葬的。虽然家世不比当年,却也是本乡有头有脸的官绅。
“这就没了?”王朝闕嘆息一声,“可怜吶,真是人生无常。怎么的?”
“回爹的话。”小廝跪下地上不敢起来,“说是,说是昨夜喝了酒,醉死在小妾的身上。”
王朝闕差点笑出来,却是神色沉痛的脚,“什么醉死?这是马上风!亲家公一把年纪,恁的不知珍重!”
袖子一挥,“我去看看老四媳妇,她爹去了,不定怎生伤心哩。”
心中却道:“死的好!这个老赖皮一去,可是没了妨碍。”
他心中欢喜,脚步都轻快很多。
王朝闕进入遍布亭台楼阁的华美內庭,轻车熟路的找到一所精致的清雅院落,进入一座朱楼。
这座朱楼,正是四儿媳妇汪氏的闺阁。
四儿子如今去了苏州督办货物,留了他媳妇暂守空房,如今她爹死了,竟是哭晕了过去。
於情於理,也要去劝解劝解。
朱楼中已经来了很多人,有的掐人中,有的捏脚,那不到二十岁的四少夫人,却兀自昏迷不醒。
“你们都下去吧。”王朝闕挥手说道,“她这是初闻噩耗,哀伤过度,假死过去了。让她睡一会儿,自然会醒转。你们不要闹她。"
“是!”一大群人神色复杂的离开,没人敢说一个字。
等到房中只剩下公媳两个,王朝爵关上房门,坐在绣榻边,看著昏迷中睡海棠一般静美的四儿媳妇,幽幽说道:
“小四儿,老夫知道,你没有昏迷,你是装的吧。”
汪氏眼皮微微一动,呼吸忽然粗重了一些,眼睫毛都有点颤抖了。
王朝闕呵呵一笑,老神在在的说道:“你不想回去奔丧,是也不是?你不是孝女么,为何不想回去奔丧?你在怕什么?嗯?”
“让老夫来猜一猜。嗯,是不是『孕妇不冲棺』,会惊扰亡灵,存歿两不吉利?”
所谓未婚不抬棺,孕妇不冲棺。如今本土风俗,孕妇是不能奔丧的,哪怕是父母至亲的丧事,也不许奔丧。
因为孕妇阴气重,会犯煞冲灵,大不吉。
汪氏向来是个孝女,可听闻父亲去世,却昏死过去半天不醒,这能瞒得过別人,却瞒不过王朝闕。
听到王朝闕的话,汪氏的睫毛颤抖的更加厉害了。
呼吸更加粗重,高耸的胸口起伏不已,
王朝闕笑的犹如一只成了精的狐狸。
“我知道,老四不行。虽然这是个秘密,可知子莫若父,他註定命中无子无女。那么,你肚子的孩子,是谁的?”
汪氏终於睁开眼晴,露出一双羞愤至极的眸子,浑身颤抖不已。
看著自己的公爹,她就像看到一只鬼。
她双拳捏紧,指节捏的发白,真想撕烂他的脸,却不敢动手。
王朝闕无所谓的一笑,“老夫也想不到,碰了你一次,你就怀孕了。唉,老夫真是宝刀未老啊。”
“可怜天下父母心。你以为老夫是为了爬灰,为老不尊。可是其实,老夫是为了给老四留后!”
他露出痛心疾首之色,“可老夫一片苦心,能有谁知啊。”
“老夫有九房美妾,个个如似玉,人人年轻貌美,老夫都照顾不过来,哪里会你?”
“若非为了给老四留个香火,肥水不流外人田,老夫会碰你?老夫不是为了女色啊。”
王氏露出讥讽之极的惨笑,差点气的晕过去。
太无耻了,真是太无耻了。
这种丑事,她准备回娘家告诉自己的爹,让爹做主。谁知爹死了。
王朝闕的身子俯了下去,“这孩子你也想生下来的吧?妇人没有孩子傍身,
终究是不成的。你好好从了老夫,以后的日子只会蜜里调油——”
汪氏不敢反抗,眼泪却无声流淌。
她恨不得杀了王朝闕这个衣冠禽兽,可是她不敢!
九月初四,朱寅已经上学三天了。
和本课堂的同窗混得更熟了。只了三天时间,他就將四书五经全部捡回来了,背得滚瓜烂熟。
他的神童之名,已经传出了崇志堂,在低级课堂里传播了。
这几日,他放学回家就为学员培训,每天晚上只上两节课。
学员培训终於上了轨道。
而寧採薇请的建筑工匠,前一天也到了。
一辆辆马车运载著砖瓦木料,也到了周家別墅。
简单放了几掛鞭炮,杀了公鸡祭祀了匠神,两人又按照风俗去神庙了上了香,寧寅商社的厂房就破土动工。
动工前,家主朱寅正式登台拜匠。
他亲自斟满一杯米酒,献给主持修建的刘匠师手中,又封了一个红包,简单的仪式就结束了。
周围的乡亲们很快就知道,朱家在修建工坊。说是织布工坊。
可是两百人一起开工,这么大的阵势,要造多大的工坊啊?
朱寅和寧採薇买来的学员,隨著工程的开工,也开始担负起后勤任务。
为工匠做饭、送水、洗碗,
总之都不閒著。就是靳云娘,也当起了厨娘。
整个周家別墅附近,热火朝天,十分热闹,吸引了很多村民围观。
这天晚上,工地上已经歇工。朱家就来了一个客人。
自称姓田。
来客一番东扯西拉之后,就说出来意,原来是想转接周家別墅,希望朱寅转租。
可以加钱。
甚至,愿意帮朱寅找更好的院子,更好的地方修建工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