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
“好!”
“唱的好!”
坐在最中间的张世勛哈哈一笑,喝了一杯酒,挥手说道:“赏!”
隨即就有一个小廝,封了五钱银子,用红包封了,飞也似的上台,唱喏道:“昭业公子,赏白银五钱!”
青衣警者和琵琶少女赶紧道谢不叠。
王大老爷王朝闕也不甘落后的说了一个赏,立刻就有小廝去赏了五钱银子。
刘大公子当然也不会小气,同样赏了五钱银子的红包。
两人得了一两五钱银子的红包,也一一道谢的说了一番吉利话。
全场两千多个乡民看戏,都唯张世勛、王朝闕、刘元初三人马首之瞻。三人高座主位,意气风发,尽显乡中之主的威势。
在本乡,这三家就是土皇帝。
朱寅看著三人,暗道我何时能后来居上,在本乡和这几人分庭抗礼,成为第四方势力?
东里张,金满仓。西里王,银满仓。南里的刘家玉满缸。
这青桥四大里,唯独少了北里的代表。
而他正是住在北里。
如果他强盛崛起,成为第四家豪门,就刚好成为北里的代表了。
到时,就是北里朱。
此时,大戏台上的锣鼓声又打断了朱寅的幻想。
这次还不是唱戏,而是萧箏合奏。
吹萧的少年吹得如泣如诉,圆润婉转。弹箏的少女弹的玉落珠盘,鸞鸣凤奏,却是一曲《傍妆檯》。
“赏!”
张世勛放下酒杯,“啪”的一声打开扇子,隨口作了两句诗道:
“休道村歌社鼓俗,正始之音野趣无。”
诗的意思是,张府中养的家班歌姬虽然是“纯正典雅”的正始之音,却没有眼前“村歌社鼓”的那番野趣。
言下之意,就是平日吃惯了大餐,吃点野菜还挺美味。
自矜之心,不言而喻。
实际上,张府中养的私家班子,演唱的多是郑卫靡靡之乐,又算什么正始之音?
同为读书人的刘元初也授授短短的须,笑著吟出两一首新诗:
“萧动溧水千尾鲤,箏落青桥一片云。琴歌酒赋神社下,功名富贵何必寻。”
他是差点考中举人的副贡,作的诗也比张世勛水平更高。
朱寅听了,忍不住吐槽一声凡尔赛。
你特么要功名有功名,要富贵有富贵,已经是草民眼中高高在上的人物,还说什么『功名富贵何必寻』”?
几个大人物各自封了五钱银子的红包,台上的吹簫少年和弹箏少女,当然又是千恩万谢。
接下来,又是一通三棒鼓,有点像是北方的鼓词,是在鼓声中说唱。
敲鼓的女艺人迈著一双天足,绕著戏台步步生莲,敲鼓唱道:
“梁兄啊,你道九妹是哪个?就是小妹祝英台-梁兄啊,我有一件伤心事,
想要明说口难开。”
朱寅发现,上台的女艺人,不管是琵琶少女,还是弹箏少女,还是这个棒鼓女子,都是天足。
她们不是倡优就是乐户,都有一个身份:贱籍。
这说明,身份低下的贱籍女子,多不缠足。
三棒鼓之后,才开始唱戏了。
第一场戏,是崑剧《龙虎斗》。
接下来就是《打稻戏》、《过锦戏》。这种戏是老剧目了,是连宫中皇帝也要看的教化之戏。
等到下午子时之后,真是好戏连连,连接上演几齣傀儡戏。
先是《七擒孟获》。
“这不就是布袋戏么?”寧採薇说道。
朱寅点头,“布袋戏,其实就是傀儡戏,有两千年的歷史。”
傀儡戏在后世,大陆地区早就没落。但在某岛却极其兴盛,成为一张文化名片。
此时大戏台上,木偶和布偶做成的人物,居然有真人大小,在提线的操纵下,一个个的上台。
那些傀儡角色,穿著真人的衣服,看上去带著一种诡神秘的美感。
它们虽然被提线操作,可那些提线被衣服遮掩,並不容易看到。
首先上场的就是诸葛武侯的傀儡角色,但见“武侯”羽扇纶巾,真人也似,
在戏台上昂首挺胸的走了几步,抚须道(配音):
“魏延听令!”
这一声配音,语气犹如苍音龙钟,声震戏台,十分有穿透力。
原本有点噪杂的现场,顿时安静下来。
“末將在!”
隨著另一个配音响起,脚步鐸鐸,一个武將般的傀儡人,也从幕后而出,来到武侯面前,动作夸张的行礼:
“魏延,请丞相一一示下!”
武侯的傀儡动作夸张的转身,摆头,机械而有力的抬手一指,喝道:
“吾命你为先锋官,率兵一万,把那孟获诱到峡谷!”
“得令!”魏延的傀儡摇摆著下场。
接下来就是一场场打戏,傀儡戏的打戏非常有特色,就像机器人一般,既有趣又怪诞。
在朱寅和寧家姐妹看来,傀儡戏就是现实版的动漫。
《七擒孟获》剧情很长,当然不可能全部演完,也只是演出最精彩的一折,
两刻钟便演完下场了。
別看只有两刻钟的演出,但先后上场了几十个傀儡人物,幕后的几个傀儡师又操纵又配音,其实十分辛苦。
接下来是台阁戏《八仙过海》。
所谓台阁戏,也是国朝喜闻乐见的剧种。乃是小孩演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