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伙跳绳的小姑娘,看到寧採薇立刻打招呼。
“一起跳啊!”
寧採薇笑道:“好啊,我来试试!”
朱寅没想到,寧採薇居然“童心未泯”。只见她看了一会儿,掌握了技巧,
就一起和那群女孩子跳起来。
几个女孩子都是天足,穿红著绿,裙摆轻扬,髮带飞舞,隨著绳索一起上下,一边咯咯娇笑,十分欢快活泼。
朱寅看到这群身姿跃的天足女孩,忽然想起一个学者的话:“华夏传统舞蹈的消亡,可能是因为缠足。”
但见寧採薇动作优美,反应敏捷,很快就贏得了几个天足女孩的好感,
“你叫什么?”
“寧採薇。你呢?”
“薛素素!我家在西里,有空找我玩儿啊,我教你骑马打弹弓!”
“哈哈,我也会骑马,我会射箭!”
“真的吗?你住在哪?我有空找你玩儿啊。”
“我住在周家北院。”
“原来是你啊!新搬来的,村里有人叫你寧大脚。”
“哈哈!你也是大脚,大伙也叫你薛大脚吗?”
“我不同!我家是马户,因为要养马放马,不宜裹脚!”
原来她家是马户,难怪会骑马。明朝会骑马的女孩子,真是不多。
寧採薇和薛素素说了几句,很快就熟稔了。
朱寅听到马户二字,不禁摇头。
明朝的马政,弊端极大。不客气的说,简直是傻逼恶政。
明朝继承元朝诸色户籍制度,搞出一个马户,让民间百姓饲养战马。
就连不適合养马的江南水乡,也有马户世代负责养育战马。
先不说民间是不是適合养育战马,首先这是很繁重的赋役,本来国家应该有优惠,有补贴才对。
可是不但没有优惠和补贴,负责收马的官吏,还巧立名目,百般盘剥,使得为国家养育战马的马户,日子极其艰难,不是贱籍,等同贱籍。
看看薛素素身上的衣服就知道了。她的衣服很旧,明显还偏大了,显然不是自己的衣服。
说明她家作为马户,生活条件低於本村平均水平,经济上属於村中底层,和方鉴这样的匠人差不多。
张居正曾经改革马政,但他人亡政息,马政又恢復了老样子,直到明朝灭亡明朝马政造成的恶果,不但使数十万马户生活困苦,还使得明朝最后缺乏战马,军马严重不足。
反倒养肥了一群靠著马政吸血发財的官吏。
寧採薇跳了一会儿就不跳了,和薛素素约定了再见的时间,就继续和朱寅走马观。
没走几步,就见到两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在斗草。周围坐著一群年纪差不多的村中少女,都是兴致勃勃的观战。
寧採薇被吸引了,也饶有兴趣的停下观看。赵嬋儿怀中的寧清尘,也伸著小脑袋。
赵嬋儿看著那参加斗草的红衣少女,不禁微微一笑,似乎认识。
斗草戏,也是大明女子爱玩儿的游戏。只是小女孩玩儿不了,多是十几岁的少女来玩儿。
她们盘坐在荷叶上,相对而坐,交替念著文雅的斗草词。
“君有麻与。妾有葛与。君有萧与艾,妾有兰与芝。君有何欢枝,妾有相思子。君有拔心生,妾有断肠死—
这是流传甚广的吴兆新诗《秦淮斗草篇》,但只是作为斗草戏的开头。
接下来的斗草词,就各显本事了,看谁读书多,或词汇量丰富。
玩儿斗草戏的,多少是读过书,认识字的女子。
这斗草词,其实类似对联。斗草双方都要吟出草之名,还要对仗工整,而且不能重复草的名字。
却见两个少女诵读完了《秦淮斗草篇》,就各施其能了。
红衣少女摇著狗尾巴草道:“我有春梅几点红。”
绿衣少女摇著狗尾巴草道:“我有夏柳一片青。”
几轮之后,红衣少女陡然加大难度,一扬狗尾巴草,笑道:“兰竹菊边松生苔。”
这是一句六种草。
绿色少女想了一会儿,一脸圆脸憋得通红,憨態可爱的不服气道:“你多读一年社学!”
“咯咯!你输了!”红衣少女笑道,將绿衣少女手中的狗尾巴草拿过来“还有谁!”
明目善睞间,颇有脾睨之色。
“我来会你!”另一个红杉女子站起来,叉手为礼。
“求之不得。”那胜出的红衣女子也盈盈站起,同样叉手还礼。
礼毕之后,又一起跌坐在荷叶上,开始新一轮斗草。
这一轮,还是红衣女子胜出,又贏了一根狗尾草。
第三轮,还是她贏了。此女连贏三人,神態愈发骄狂了。
立刻有个少女惊呼道:“北里顾红袖,实不可敌也!”
那顾红袖受之无愧的笑道:“吾兄才高八斗,我虽远不及兄长,可若是男儿,中秀才如囊中取物耳。”
“青桥四大里,这闺中女儿,胭脂才子,谁能与我一战?斗草也就罢了,红粉小戏耳。便是这天文地理,算数书法,经济致用,我有不会的?”
“唉,恨不为男儿,报效明主啊。”
周围少女闻言,都被她逗得咯咯娇笑。
抱著寧清尘的赵嬋儿上前笑骂道:“好了!姑娘家家,没羞没臊的尽会大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