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二章 墨云泽草庐言任事 阳明山聘贤遇波折

听得叶正文如此讲过、便就未有做作,神识一扫、坦然收了。

灵石落袋过后,这老修面上笑容更重一分,接着便出声赞道:

「外间都说贵宗康掌门惯好称薪而爨,老朽却觉左近也没得几户人家如贵宗这般慷慨。想来这世间还是庸人太多,累得英才遭人妒忌,这才惹来中伤之言。」

叶正文听得也笑,他自晓得自家自家掌门平日里头虽是悭吝了些,但该使钱时却也毫不含糊。

这孤鸿子道理精辟、道行颇高,自是需得待人以诚,可不能因了些许阿堵物,便就坏了双方交情。

要晓得,有些真义短缺一字,可是截然不同。康大掌门有的是搜刮灵石的本事,却用不着在此处来做节省。

且认真说来,如不是已经孤鸿子被颍州费家捷足先登招揽过去,康大掌门多半是要动心思、聘其来重明宗好做供奉的。

钱货两讫、宾主尽欢之际,叶正文又言起来了另一桩正事:「却不晓得此前请托前辈之事,前辈可有眉目了。」

「.却不瞒叶道友,左近是有不少自在散人与老朽相熟、其中亦有许多同道乐得求一栖身之地。可可贵宗到底规矩甚严,便算年俸丰厚,却也一时难寻得几个志同道合的清白人物.」

孤鸿子言说时候语气里头也有颇多不解,他也算修行了不少年岁,因了讲法高屋建瓴,亦也时常出入在高门大户里头。

自也晓得这天底下的清规戒律,本来都无什幺两样。

可刻在玉简里头是一回事,各户掌家之人要不要以身作则、又要如何约束门人子弟,这却又是另一回事情。

真若重明宗这般言行一致的人家,却是稀罕。

须知道,康大宝这些年是枯坐闭关不假,可蒋三爷那把飞剑却也已经杀得黄陂道人头滚滚。后者收去的性命里头,本就不缺新晋上修、经年丹主。

散修修行本就艰难,高阶散修更是凤毛麟角。他们出身寒微、一路与天争命却不晓得历尽了多少艰苦。

是以也习惯了做些非常手段以为修行,蒋青前番那些行止却不止是杀鸡儆猴,却也使得才能辖制一道的重明宗令人望而生畏、难得亲近。

孤鸿子所言这道理叶正文自也晓得,若不然重明宗自可自行招募清白散修好来做事、何须求请到前者这幺一没得跟脚的费家客卿身上。

是以叶正文也不觉沮丧,只是温声谢过孤鸿子、继而稍做解释:「好教前辈晓得,我家做事向来讲究师出有名、不得不教而诛。这规矩是本宗掌门定下,露布各州县也已多年。

重明宗辖下的这一十二州内安生度日者,不分小修上修、尽得安稳;可若是硬要以身试法,那就无分练气金丹,尽都需得按我宗规矩受审、好定罪业。」

孤鸿子倒晓得叶正文所言不虚,只是道理归道理,这事情却也难做成,至少便连他这经年金丹念了起来,亦觉要耗费好大力气。

康大宝能领着一众庸人将重明宗进益到如此地步,却是难得。

孤鸿子心念一顿,随即念道:「不过这事情既是叶道友亲自嘱托,老朽焉敢轻视?过些时日老朽还能见得些同道,或可一一问过,说不得便就有心向贵宗门风之士。」

「那便多谢孤鸿子前辈了。」叶正文揖首拜过,将孤鸿子送至牌楼外头方才止步。

孤鸿子本来都已返身而走,临了时候,却是又顿足顾首,将叶正文再认真打量一阵,轻声言道:

「按理来讲,老朽修行数百载,自晓得交浅言深的道理,本也不该于叶道友面前多言。可你选的那条路、到底太过凶险.到底太过」

后者听得此话目光一震,随后面上笑容亦也渐渐褪去,不过随后也未再言,只是再俛首拜过孤鸿子所留虚影、便就返身入了牌楼。

叶正文揣着心事行到掌门云房外头,每逢孤鸿子讲道过后,康大掌门都要拨冗出来好为门下要害弟子指明道路。

用他的话讲,孤鸿子讲法是为天降甘霖、虽也能在万亩良田上头见得成效,但若有人专门为某些上田开渠引流、浚河筑坝,这甘霖妙用才就能更上层楼。

此时重明宗的好些大人物都在云房外头候着,饶是在外间时候都是生杀予夺的雷厉风行做派,现下却都是一副乖顺模样,便连大声喧哗亦都没得胆子。

外头相候,一个个掌门弟子们拜过叶正文,后者则是草草巡场还过一礼,待得云房禁制开后,即就迈步先闯了进去。

此时的康大宝正手持春秋笔锷,好为随后进来的弟子们来做讲习。

认真说来,这些年重明宗能有如此多的人才,自也与他这宗门掌门闭关前便就时常交待、脱不开关联。

叶正文与康大宝却有默契,前者还未说话,康大掌门便就抢声言道:「可会是孤鸿子前辈那头乏人推荐?」

见得前者颔首一阵,康大宝亦不气馁、似是在心头早有打算,过后便轻声念道:「我是觉费家近来动作颇大,见了动作,却才想得招来些同道、好做居安思危。」

「罢了,」康大掌门又一摇头,轻声道:「寻供奉之事拖一拖便一拖。下月宗门大比诸事,却需得老叶你好生操劳。」

「是,」

「还有那」

晨雾已散,当阳明山的灵光漫进云房,而就在此时,颍州费家又一支从京畿迁来的庞大舟群,也已经快要进了山北道的天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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