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说话那弟子语气里头泄出来些欢悦意思,费南応自晓得这多半又是自家那出手阔绰的侄婿又送来了大笔好处。
心头不禁又腹诽起来:
小家出身的人是难自矜,都身为金丹、能与费天勤问对修行了,却还是能弯下腰来与这些不值钱的费家预备赘婿折节相交.
若是将费南応代入其中罢了,他自难代入其中。
受了一众弟子拜礼,费南応又将袖中信符传出,这才缓步朝着栖迟堂行去。他脚步不快,可不过数息时候,即就来到了堂前。
门口值守子弟肃然十分,一应规程都不敢马虎半点,验得费南応手头玉牌过后,这才开了交错眼前的两把重戟,将堂前灵禁现出来个仅有等人大小的破口。
费南応才迈入堂内,便就听得一阵欢声。
堂中燃着的「暖云香」是衮家才从尚寝宫求来献上的,烟气袅袅间,费天勤与费东古两位宗老分坐主位,康大宝与蒋青则在下手相陪。
几人面前的琉璃盏中,灵茶尚冒着热气。茶盏旁还堆着几枚莹润玉符,好做留音留影。
「南応来了!」费天勤见他进门,笑着擡手示意,「快坐,许久不曾与这两个小子论道,不想却还真能有些进益,殊为难得,你也一道听听。」
康大宝闻声擡头,见是费南応,忙掩过目中一丝异色、起身见礼:「小婿见过伯岳。」
他姿态照旧恭敬十分,甚至语气里头那丝极浅的谀色,似也不减半点。
饶是费南応再怎幺自矜,见得康大掌门照旧如此低眉顺眼,心头却也不得不承认有些受用。
费南応又受过蒋青一礼,待得他颔首落座过后,目光大略一扫,见得案上的悟道银篆,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他从前听叶涚老祖与天勤老祖二者论道时候,才曾见过此符。不过今番只是与一众小辈论道,后者居然也舍得祭出,却不晓得席间是出了什幺金玉良言。
「何等高论?」费南応落座即问,掠过案上悟道银篆,目光却又被一直缄默淡笑的费东古引到了蒋青身上。
「听筑基论道?」
费南応心头稍有诧异,他自是晓得此子乃康大宝师弟,剑道造诣却也难得、已成剑元。
不过能令得费天勤这老祖宗推崇到如此境地,便算裂天剑派那些耆老也算难得,却也有些超出了他之预料。
但随后又想到这俊秀后生到底是从卫顾泽这等后期上修手头留得命在,却也来了几分兴趣。
康大掌门在此时候可是聚精会神,费南応目光才变,前者便指节轻叩身侧矮几。
蒋青默契十分、顺势起身施礼,面色煞白之余却又中气十足:「晚辈不敢称高论,唯与师兄、二位老祖论及剑经融贯,偶得浅悟耳。」
言罢了,蒋青指尖轻擡,一枚载有《青甫子剑经十论》的玉简飘至案心,灵光流转间,「剑气化海」四字篆文熠熠生辉:
「晚辈早年得长辈赠予此经,初唯觉『以气养剑』是筑基之法;前番炼化三才益元丹,方悟『韦编三绝』真义。非剑经本身玄奥,乃以己身剑道为骨,斗胆融各家之长,方得精进。」
东古宗老是个乐得帮腔的,哪怕已经听过一阵,却还捻须颔首、出声问道:「融各家之长?且说如何融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