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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春搂着惜春哭道:「她们这个样儿,家中往后只怕愈发要乱了,咱们可怎幺办啊?」
惜春抿了抿嘴儿,笑道:「还能如何?若这个家待不下,干脆卷了细软当姑子去。」
探春一怔,忙呵斥了惜春几句。心下以为惜春又生出向佛之心,当下紧忙擦干眼泪好生劝慰。
惜春只笑眯眯听了,心下却一片凄凉。三姐姐好歹还有生母在,她一个名义上东府的小姐,到时候除了避居深山当姑子,还能往哪儿去呢?
因贾琮是小辈,又是横死的,是以不便家中停灵。转天贾琏订了一口棺木来,当日便送去家庙,又请了和尚、倒是做足三七法事。
到得第三天,贾母领着李纨、探春、惜春并邢夫人送来的四哥儿,乘车往海淀庄子避暑而去。
隔了一天,迎春也要往小汤山去避暑。这日陈斯远又告假一日,生怕迎春受了颠簸,便亲自送迎春往小汤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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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十里路程,自一早儿走到入暮时才到地方。
二姑娘哭笑不得之余,又心下熨帖不已。陈斯远急着回程,临别之际只扯了迎春的手儿道:「二姐姐只管在此处好生养胎,过两日姨太太便来作伴,到时大事小情自有姨太太做主。」
迎春含笑应下,陈斯远又道:「家中仆役一日一报,但有大事小情,得了信儿我一准赶来。」
莫说是迎春,便是同行的宝钗都觉陈斯远唠叨,忍不住嗔怪道:「夫君莫不是忘了还有我呢?哪里就要我妈妈出面儿了?」
陈斯远哈哈一笑,见又有小厮来催,这才别过两位夫人,匆匆打马回转城中。
倏忽十几日,转眼到得四月里。
也不知怎地,入夏后天上好似下了火一般,莫说是雨水,连半片乌云都不见,整个京师烤炙得如同蒸笼。
亏得陈斯远先前献了深水井之法,内府如今铺展开来,京师百姓吃水暂且无虞。那先前依仗着家中浅水井的就倒了霉,井中水位日渐下降,已有不少古井都干涸了。
此时朝廷上下俱都严阵以待,情知北地大旱无可挽回。圣上忧心灾情,连下两道口谕,催水师往安南采买稻米。
随即有巡城御史上奏,四下百姓多有汇聚京师者。圣人忧心生民活计,着赏发银一万两于九门————置冰水药物防病」。
到得四月中,天气热得离谱!
高邑县志载:「墙壁重阴亦炎如火灼,人多渴死」。
津门县志言:「土石焦化,房瓦融化」。
顺天府志说:「树木向西南多死,河水也近断流」。
却说这日陈斯远强撑到散衙回来,甫一进得家门,忽听得误唷」一声儿,擡眼就见有个小厮打房顶跌下来。
亏得下头人接着,不然那小厮定会摔个好歹。
陈斯远上前问道:「怎幺回事?」
李财擦着满头满脸的汗水道:「回老爷,西厢瓦片坏了两片,小的想着先行换过,谁知小厮不中用————」
话没说完,那小厮就叫屈道:「大管家说的轻巧,那瓦片一碰都粘手,老爷且瞧瞧,小的这手都烫起泡了!」
陈斯远摘下乌纱做凉扇,蹙眉吩咐道:「修葺之事暂罢,这一两个月只怕都没雨。李财,去库房拨付银钱多多采买避暑药物,那劳什子凉茶、绿豆水多熬煮一些分发下去。」
李财等无不拱手齐赞:「老爷宽厚。」
陈斯远无力地摆摆手,闷头快步往后头行去。如今是没温度计,不过只凭体感,陈斯远就断定这会子不下于四十度了。
四十度啊,还是一连十几天,连树叶都给晒死了,可见此番灾情之重。
京师首善之地,亏得他那深水井之法,又有内府平价供给,这才不曾出了乱子。听闻太原府斗水百钱,杯水十钱,已然民不聊生。
京师权贵云集,内府藏冰不少,圣上又多有赏赐,是以权贵尚且无事,可百姓同样不好过。顺天府每日一报,多有老弱热死者。
思量间快步到得后头,入得西路院正房便见黛玉只贴身肚兜,下身穿着亵裤,四下架着冰盆不说,又有雪雁、紫鹃为其打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