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莫说是挪用,便是克扣下了又如何?远大爷还能待姑娘两样不成?”
迎春细细思忖,愈发觉着红玉所说在理。
见二姑娘沉思起来,红玉心道有门儿,又劝说道:“姑娘若是不信,回头儿我偷偷出府一趟,带了远大爷口信儿,姑娘可就信了?”
迎春哑着嗓子道:“那也不用……我只是想到他那般作为,真真儿让人心凉齿冷。”
红玉抿嘴笑而不语。待下晌得空,果然偷偷寻了爹妈,往陈家送了书信一封。转天一早,林之孝家的又将陈斯远的回信带来。
红玉藏在怀中,偷偷交给了二姑娘。迎春忐忑着展信观量,便见其上只一行字迹:不是眼前无外物,不关心事不经心。
此为唐诗,被陈斯远借用过来以表心迹。迎春看罢心下大定,就此安安稳稳待嫁。
却说转眼到得初八日,这日荣国府张灯搭彩,阖府上下喜气洋洋。九十六抬彩礼堆迭仪门之外,只待随迎亲队伍抬往陈家。
酉时初(婚礼,昏礼也),眼看临近吉时,便见陈斯远骑着高头骏马,乌纱帽、皂朝靴、大红员领。御赐红灯夹道,宫、鼓乐满街,吹吹打打、浩浩荡荡便往荣国府而来。
门子余四慌忙入内报喜,贾琏、贾琮、贾环、宝玉等连忙堵门。
少一时陈斯远到得府前翻身下马,催妆诗诵过两首,喜钱撒了一笸箩,魏钊高等人呼喝一声,众人齐齐挤开贾家大门便一拥而入。
不一刻到得荣禧堂中,贾赦、邢夫人端坐高堂,喜娘牵了金装玉裹的二姑娘出来,二姑娘洒泪别过高堂,便由贾琏背负了出阁。
到得仪门外上轿,一行人又吹吹打打往发祥坊回转。
不一刻到得地方,跨火盆、马鞍,入中堂参拜天地家庙,礼毕后送归洞房。
二姑娘迎春须得坐床,陈斯远却要出去答对宾朋。
迎春如梦似幻,至今不敢置信——自个儿竟果然嫁给了陈斯远!
陈家人丁单薄,也无宗妇搅扰,外间熙熙攘攘,却是晴雯、香菱几个来打趣。
红玉答对一番,扭身步入房中,凑近与迎春道:“姑娘可要吃些点心垫一垫?前头可要闹上好些时辰呢。”
迎春声如蚊蝇应下,解开荷包,自内中寻了一枚点心,小口吃过,连茶水都不敢喝,便又端端正正的坐床。
一径到得亥初时分,迎春正觉坐得腰酸,忽听丫鬟绣橘嚷道:“姑爷来了!”
迎春精神一振,慌忙端坐齐整。
少一时,门扉推开,陈斯远果然被两个婆子搀扶入内。外头几个同科、同窗尚且打趣,有人大笑道:“尔等俱是坏种,明知枢良不能饮,偏生生灌了许多。这下子只怕不能洞房了。”
又有人偷笑道:“都是文宇作的好事儿,来日枢良酒醒,只管寻文宇便是,与我等何干?去休去休,咱们且去前头答对宾朋。”
内中早有红玉、绣橘扶着陈斯远落座,绣橘心疼道:“怎地醉成这样儿?”
红玉情知自家大爷惯会偷奸耍滑,眼见陈斯远双目紧闭内中却眼珠乱转,便偷笑道:“大爷只怕是装的。”
话音落下,陈斯远果然笑着睁开眼,探手戳了下红玉鼻尖,道:‘就知瞒不过你。’
绣橘也欢喜起来,忙伺候着陈斯远净手,又递过红绸包裹的秤杆。
陈斯远踱步靠近床榻,以秤杆挑了盖头,便见:珠光侧聚,珮响流葩,眉锁春山,目澄秋水,那粉颊上晕着两个酒涡,匆匆与陈斯远对视,又慌忙垂了螓首,似笑非笑的闷头敛手。
此时红玉又递过一个瓢来,催道:“姑娘、大爷,快请饮了合卺酒。”
二人应下,陈斯远接过来先饮一半,余下一半被迎春一饮而尽。
绣橘又张罗着伺候二人吃用些,陈斯远便道:“二姐姐盛装在身,只怕闷热得紧,不如先行更衣再说。”
绣橘笑道:“姑爷心疼姑娘呢。”
二姑娘赧然垂着螓首,红着脸儿不敢去看陈斯远。少一时,红玉、绣橘伺候二人褪去外衣,只一身中衣并坐桌案后。
略略吃用,二姑娘虽有些饥馑,却全然吃不下去。因是不多时,便吩咐红玉将席面撤下。
少一时,红玉、绣橘一并退下,门扉紧闭,内有冰盆消暑。
直到此时,二姑娘方才开口嗫嚅道:“夫……夫君,且安歇吧。”
谁知身边儿嗤的一声儿笑将起来,打趣道:“二姐姐先前可是大胆的很,如今怎么成了这般怯生生的模样?莫非我会吃人不成?”
迎春瘪嘴,正待说话儿。谁知便被陈斯远挑了下颌,扭过头去,四目略略相对,旋即便被其噙了樱唇。
俄尔唇分,瞧着陈斯远一脸坏笑,迎春赌气道:“我,我若不使些手段,还不知往后会如何呢。你,你不好就此轻看了我去。”
陈斯远温言道:“二姐姐敢爱敢恨,我又怎会看轻?”
当下搂香肩,噙樱唇,二人好一番温存,又双双往床榻上倒去。
待须臾,二姑娘慌忙挣扎道:“蜡烛,蜡烛……”
陈斯远却道:“春宵一刻值千金,二姐姐就莫管蜡烛了。”
窸窸窣窣,纱帐放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