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道隆笑道:“孝廉放心,有好事儿!”
陈斯远顿时稍稍安心。丁道隆错身一让,引著陈斯远往后头而去。二人沿抄手游廊而行,丁道隆便道:“倒有一桩事要说与孝廉……那蕺菜素,兵部业已买够了军需,过不了几日此物便要四下发卖。只是这价码……王爷的意思是,不好太高,总要惠及小民才好。”
陈斯远忙道:“学生並无异议,全凭王爷做主就是。”
丁道隆笑著頷首连连,心道这天下知情识趣的人不少,可如陈斯远这般有陶朱之能的又有几个?无怪当日还是监生时便入了自家王爷的青眼。
过得几重朱门,丁道隆將陈斯远引到一处书斋里。陈斯远入內便见燕平王一身燕居服,正提笔落墨写著什么。
陈斯远停在厅中,丁道隆上前提醒,燕平王抬眼扫量一眼,又写下几个字儿,这才撂下笔墨道:“枢良且坐。来呀,看茶。”
不待陈斯远落座,那燕平王负手踱步道:“今日本王唤你,乃是有一桩好事儿。”
陈斯远屁股刚挨著椅子,赶忙弹起身拱手道:“学生全凭王爷做主。”
燕平王沉吟道:“你与薛家大房姑娘定了亲事,不知与二房是何干係?”
陈斯远躑躅一番,訕訕然道:“这个……二房早早签了聘书,来日会隨著宝姑娘一道儿嫁过来。”
燕平王挑眉道:“姊妹同收?你这廝真箇儿是……风流不羈。”
陈斯远不好多说,只能一个劲儿的赔笑。
就听燕平王道:“这倒是好办了。想来你也知道,京师人口稠密,愈发不堪重负。圣上有意將京师往北拓出十里,修筑城墙自有工部料理。倒是城区各处,圣上交给了內府。”
造城?这可是大买卖啊!陈斯远强忍著心下雀跃,面上不动声色。
果然,就听燕平王又道:“本王听闻你买那劳什子辅国將军府还借了不少银钱?”
陈斯远老实道:“是,挪了薛家大房不少银钱。”
燕平王讥笑一声儿,嘟囔道:“若不是你有几分能为,本王倒真箇儿拿你当了吃软饭的了。
你的事儿,不知怎么传进了大內。圣上开恩,点了薛家二房包揽一些梁木、砖石,算算总有些赚头。”
陈斯远不敢怠慢,弹起身跪伏在地,叩首道:“学生叩谢天恩!”
拜罢又朝著大明宫方向揖手。
燕平王一捂脸,蹙眉往西一指道:“皇城在那边儿呢!”
“学生惶恐!”陈斯远赶忙又朝西边儿拜了拜。
燕平王最烦这些俗礼,摆摆手道:“行啦行啦,这事儿你只管交给薛家二房就好,平素多用心攻读。只要你皇榜有名,便少不了你一份前程。”
陈斯远心下一动,隱隱猜出几分,不由得愈发雀跃。当下又是千恩万谢,起身后陪著燕平王说了会子话儿,用过一盏茶这才由丁道隆送出。
待坐上马车,陈斯远立时心怒放,恣意地胡乱挥舞了几下拳头,这才勉强冷静下来。人家燕平王说明白了,有前程的前提是自个儿榜上有名。
林如海的出身那一节已经说了,朝廷取士,殿试之时的状元、榜眼,皇帝为表谦逊都是由著正副考官定夺。待到了探,皇上说了:“朕才疏学浅,不知诸位臣工良多,这探就由朕指定吧。”
探啊,那可是一甲!比之三甲不可以道里计,就算比二甲的庶吉士也少了三年堪磨呢。
陈斯远又岂能不心怒放?
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陈斯远正要寻处所在快活一番,当下便吩咐车马往能仁寺北而去,又打发庆愈回去报信儿,说今儿个自个儿不回了。
妙玉、司棋两个久旷,陈斯远甫一到来便卷了两女往梢间臥房里大被同眠,內中旖旎繾綣自不多提。
转眼到得翌日,许是太过恣意之故,陈斯远只觉腰酸腿软。勉强用过了早饭,这才乘车往荣国府回返。
谁知才进荣国府,便有余四慌慌张张来报信儿。陈斯远手疾眼快,一把扯住余四问道:“出了何事这般慌张?”
那余四一看是陈斯远,立时道:“誒唷我的远大爷,你快去瞧瞧吧,大老爷一激之下背过气去了!”
“啊?”
陈斯远待要细细问询,那余四已然挣脱开躥了出去,头也不回嚷道:“小的要去请了太医,还要给老太太报信儿,远大爷快去吧!”
陈斯远心道,莫不是蕺菜素事发了?当下扭身往外就走,大步流星出了角门,须臾便进了黑油大门。
入內一瞧,便见僕役、丫鬟、婆子四下乱跑,又有邢夫人跑出外书房嚷道:“太医呢?怎地还不来?来呀,再打发人去催!”
一眼瞥见陈斯远,邢夫人立时面色古怪,好似强忍著一般方才不曾翘起嘴角来。
陈斯远见她如此,顿时心下篤定,一准儿是那蕺菜素的事儿发了!
(本章完)